穿过阴森密林,踏过血肉尸河,乘着小船,越过海域,他来到了世界的尽头。
神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在完成本界的构建后,他一直用全视之眼看着一切,而这个男人的一生让衪深感兴趣,衪等待着,直到男人的到来 。
「欢迎,无需感到意外,我会满足你一个愿望,记住,是一个愿望,不是童谣里说的三个,呵呵呵」神明显得非常高兴,因为第一次有凡人抵达这里。
男人仿佛没有听到似的,自顾自的坐到岸边,散发着星彩的巨石上,揉擦肿胀的小腿,以及布满硬茧的脚底 。
他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久,连鞋子都不知何时消失了。
「你是谁?」男人抬起头来,深陷的眼窝,浓密的胡子,布满皱褶的面皮…他很累,却未曾停下。
「我以为你会很惊讶呢?我是神,每一寸的土地,每一处山丘,每一块石头,都经我之手,我创造了人,可我又未曾想过,人竟然又创造了人,反反覆覆,我见证一切的诞生,王国的兴起,帝国的殒灭,矮人与精灵的战争,巨龙与人类英雄的死斗,一个又一个的史诗,在我眼中,就如同三流诗人创作的烂诗一样不值钱,可是,你不同,作为凡人,你来到此处,我看着你旅程的经历,我知晓你的全部,所以我要给予你一个愿望,说吧,你想要什么?」
「哈,我告诉你,看来你知哓的只是我的行动。」男人嘲笑道,然后顿了顿「知道吗?我第一次在市集中看到街头艺人表演时,我感叹他们双手的灵活,居然可以将三个小球玩弄得像魔法一样,那时,我刚好十岁,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一个街头艺人…」
「我知道,我知道,当你尝试几次之后,便放弃了,因为把球抛上空中之后,连两颗都接不了。」
「没错,之后我在一间小旅馆中,看到一个说诗人表演,我发誓,那是我听过最美妙的诗歌,那时我在想,我能否成为一个诗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发现自己写得比不认字的农民随口描述麦田的景象还要烂的时候,你又放弃了。」
「然后,我一直走,一直走,我不太记得了⋯⋯我好像杀了一条龙…」
「嗯,没错,德格拉斯是他的名字,整个艾欧大陆最强大的红龙。」
「你误入了人类帝国与精灵王抢夺丝绿丛林的战争之中,因为你的到来被他们以为是神喻,战争直接被调停了。」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行…我知道了!我知道我追求什么了!」
神并没有责怪男人无礼的举动,而是低着头,看向他的胸口位置。
「抱歉…我不知道…你说得对,我只看到你的表面…我不可能给予你「喜悦」…」神明惭愧道。
「你从未感受过「喜悦」,我不可能捏造一种你未曾了解,感受的心情…」
「既然如此,请告诉我,如果我继续前行,我会到达哪里?」
「说实话,我不知道,界域之外的我一概不知,我创造了世界,但也仅限于这个世界,越过去,或许是虚空,或许是另一个世界。」
「可以,但就算没有我,你一样能到达…用你的双腿…」
某个世界,某两个国家,一场不知为何而打的战役,一处战壕中…
卡德尔下士是一个无畏的人,和他一同上过战场的同僚都称他为「战鹰」,因他的枪法就如猎鹰捕食般又快又准,每开一枪就代表一条性命被金属制的子弹夺走。
此刻他坐在战壕中,连绵不绝的雨水落在他身上,他抬头,看见乌云密布的天空,正如同恶狗洒尿般,把它那该死的,肮脏的水份排出。
已经三天了,这场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了,战壕中的水位上升到膝盖位置,高空落下的雨滴冲散了泥土,浓稠的泥水正从木制支撑点的边缘涌进,一小滴泥水落到他的头上,可他只是叹了口气,甚至没有尝试去弄走它。
「哈德,过来!」卡德尔大喊,他没有起身,仍然坐在潮湿的,被雨水浸盖的碎石地上,整个下半身和胸口到都浸泡在水中,不太舒适,但他不想再动了,更何况其他地方也差不多。
「来了,长官。」混浊的泥水吸住了哈德的军靴,使他行动困难,只能滑稽地迈开大腿,艰难地一路小跑过来。
「长官…有什么吩咐」哈德并腿,敬了一个礼,本应精力旺盛的年轻人,现在却面容憔悴,像是几天没睡一样。
「没有,长官,很平静,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似是说错了什么,哈德再道「当然…我指的是敌军。」
卡尔德打了个哈欠,抖了抖肩膀,快要入冬了,这应该是秋天最后一场雨。
「那群家伙,他们也一样,被这天杀的雨弄得受不了,有什么让他们想要入侵我们,土地?食物?我想不明白…」卡尔德心想。
「长官…我…很想念母亲…我不应该来这里的…该死的荣誉感…一文不值。」
哈德弯下身,坐到卡尔德的身旁,并手放在膝盖上,轻靠在背后的沙袋,微微仰头,闭上两天没有合上的双眼。
「长官,您到这里也有三年了,您知道这场战役是为何而打的吗?」哈德有气无力地问,
「因为他们要入侵我们,我们是正当的保卫者….」卡尔德答道。
「这就奇怪了…有一次…上星期…有一场小型冲突战..我杀了…一个人」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的关系,哈德说话有点结巴。
「别放进心里,哈德,这是战争,战争就是你死我活,你必须狠下心来…」卡尔德安慰道,他知道杀人的感觉…非常糟糕。
「不…他临死前..对我说道「你们这群只懂掠夺的畜生,我会诅咒你们,我会在地狱等着..」之后就断气了…那时,我就在想…」哈德的声音愈来愈细,然后骤然而止。
「想什么,哈德?」卡尔德全程一直闭上眼睛,希望能稍稍休息一会。
哈德低着头,白泽的脸容流淌着冰冷的雨水,嘴唇微微打开,眼皮却紧紧闭合,雨水就这样沿着他的下巴滴下,一滴又一滴,带走他所剩无几的体温…
「呼….」卡尔德转回头来,长呼一口气,像是要把灵魂一同呼出体外。
「操他妈的!」卡尔德咒骂了一句「哈德…」接着便双手摭面,低声饮泣。
他在回想哈德想要告诉他的话,一直在想一直在想…他想通了。
敌军以为是我们要侵略它,我们以为是敌军要侵略我们,这样说来…这场战争根本毫无意义…
愚蠢至极!就因为这一个误会,多少条生命被永远留在战场上。
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他注意到哈德的大衣口袋中有什么正欲浮上水面⋯⋯
是一条手帕,他捞了起来,然后摊开,他拉了拉两角,是由结实的布料制成的手帕,左下角刻上了哈德的全名—「哈德-塔尔隆」
手帕因长期使用而变得非常肮脏,卡尔德下意识地把它放在脚下的水流中洗了洗。
他看向手帕…突然!像是如获天启,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卡尔德拿起自己的爱枪,褪下弹夹,把手帕绑在枪管位置,接着,他爬上战壕,走在因大雨而变得朦糊的战场…
「卡尔德!你疯了吗!回来!」战壕中的士兵后知后觉地大喊,有几个更想上前把他拖回来,可惜…太迟了..卡尔德走得太远了…
「有敌人!开枪!」对面的士兵只看到一个蒙糊的身形前进,有几个立刻扣动扳机。
因天气的关系,加上对方因疲劳而注意力散漫,一颗又一颗的子弹从卡尔德身旁划过,但…在枪林弹雨中,不可能不被击中。
一颗子弹击中了卡尔德的腹部,子弹没有穿过去,而是留在体内,空腔效应带来的伤害足以使他倒下,但他仍然继续前进⋯⋯
又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前臂,子弹末入肌肉,打碎了骨头,但他仍然举着…
而这时,对方才看到枪口上,那洁白的手帕,正因充满水份,而沉重地低垂着…
「停止!停枪!」一个看似是指挥官命令「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他带了几个人,组成了一支小队,前去卡尔德的位置查看。
卡尔德停止前进,但仍然举着…屹立不倒…就像一尊雕像。
他眯起眼睛,看到有几个蒙糊的人影走近,他继续等待着….
他竖起耳朵,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他继续等待着…
「你们这群恶魔!难道看不见他的白旗吗?为什么要开枪!」
「这种天气我们又怎可能注意到!要怪就怪他自己走过来,反正你们都是侵略者,杀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哈!我们是侵略者?你们才是侵略者!战争是你们先挑起的…」
卡尔德全听到了,他露出了䆁然的微笑…然后放开手中的枪,垂下双手,跪倒在地。
现时正值十一月,冬日第一束阳光洒在大地上,洒在悲哀而快乐的人上,洒在了英雄的身上….
虽说法师是万人景仰的职业,有多少人争破脑袋想要进入「学院」修行,但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法师学徒,学院收生标准足以使绝大部份人却步,而大多数人都没有学法的天赋。
学院不会管你是哪位达官贵人的子女,更不会管你有多少财富,只要你达不到标准,就没有魔导师愿意收你做弟子,毕竟徒弟取得的成就除了依靠自身的天赋外,还反映出导师的教授能力,没有魔导师会愿意砸了自己的招牌。
虽说如此,但学院的收生标准只有一项,就是名为「点灯」的仪式,一个能打开「波帕斯脑干」的仪式。
「波帕斯脑干」是一个能够使人能感知灵体,与万物交谈的器官,之所以被称为「波帕斯脑干」,是因为名为波帕斯的学士发现了人类能施法的原因,就是依靠脑干中的一条传递管,能够传递灵体的「语言」并与之交谈的管道。
大多数人类都缺失这条传递管,只有极少数人拥有,而拥有的大多数人的传递管天生都处于堵塞状态,所以法师的数量一直非常稀少,直到「点灯」出现。
波帕斯找到了原因并为此努力了数十年,终于发明了一个能够打通传递管小装置「蜕变盒」,只要实力高强的法师向其注入灵力,就会被装置转化为「内在之火」,烧掉堵塞在管道的杂质,但燃烧需要燃料,而燃料是自身一小部分的灵魂,不需要很多,但毕竟是「灵魂」,所以有人会损失味觉,有人会失去一只眼的视力,有人会失去对爱情的渴望…但这不重要,只要能成为法师,一切皆可失去…
「伊莱,把从密尔丝来的葡萄酒倒进玻璃瓶里,然后放到酒柜上。」
伊莱大声回应,然后快步走到地窖里,怀中抱着一个木匣子,一格一格的,放着十二个空酒瓶,他走到酒桶旁,扭开龙头,装满葡萄酒后,便吃力地抱着上去。
伊莱来塔拉五年了,那时他十五岁,从家乡兹雷,一处偏僻的小村落,徒步走了近一个月,才走到了塔拉。
伊莱父母都因为肺痨去世了,那一天正是他离开的日子。
他还记得村里人以看垃圾的眼神看待他与他的家人,用极其恶毒的言语羞辱,村里的小孩更把泥巴扔到他身上,称他为「肺痨鬼」,当他走在路上时,村民都会嫌弃地躲避他,仿佛看他一眼,就会染上肺痨,当他想买东西时,村人就会用木棍赶跑他,不与他做交易,这种感觉令他难以忍受,但为了父母,他一边忍受,一边下田,打猎,采药...
「伊莱,成为呼风唤雨的法师吧,到时候你就会得到一切,吃不完的食物,用不尽的财宝,你就再也…不会失去甚么了…」这是母亲咽气前的最后一句话,伊莱记在心里,把它刻在灵魂中。
五年前,他把所有积蓄,三个金币用作考核费用,然后参加第一次选核,可想而知,失败了,其他同龄小孩都是有钱人家又或是贵族的孩子,在考核前能够聘请高阶法师学徒教导一些打通「波帕斯脑干」的技巧,但即便如此,来参加考核的108个考生中只有两个成功,并在导师的引导下施出了一个初阶法术-火球术。
伊莱记得他们施法时指尖跃出的火光,记得小火球击中施法墙后,那抹烧焦的阴影,以及施法成功后,成为真正法师学徒的人脸上的笑容….
负责考核的法师帕拉劳奇很温柔,对于失败的孩子会安慰他们,伊莱第一次失败时,帕拉劳奇对他说「别担心,大多数未成年的小孩脑干尚未成熟,成年之后,成功机率就会大大提高了。」
这句话使伊莱更有信心了,所以他在塔拉城中的「最后一站」旅馆中找了一份工作,店长戈雷对他是很照顾,虽说工作很累,但薪水不错,足够他生活,足够他支付每年的考核费用。
接下来每一年的考核,他都未曾缺席,但每一次都落选。
到十八岁那年,他失败后,帕拉劳奇把他叫到一旁,轻声细语对他说「伊莱,你是个好小伙,不要浪费大好青春了,离开搭拉,到处走走,寻找其他梦想吧,不要执着在一点上。」
伊莱沉默不语,即使帕拉劳奇没有把话说死,但伊莱清楚,他认为自己没有成为法师的天赋…
这对伊莱来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不能学法意味着他的过去毫无意义,更愧对了自己的承诺…
第一次被内在之火灼烧时,他感受到体内有一股暖流,流进全身。
第二次,这感觉更强烈了,第三次,他能稍微控制这股温热,第四次,他把热力集中在脑中,顿时,光芒四射,从身体爆发而出,在场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成功了,可惜,只维持了一瞬,光芒便消失了,仿佛一个幻象…
之后,他倒在地上大口喘气,身旁的见习法师,甚至魔导师都以鼓励的眼神看他,那些参加过几次的贵族子弟忌妒地盯着他,所有人都在想,这小子或许再试一次,就成功了。
只有他清楚,刚刚的景象就像烟火的火花,只有那一瞬...是燃烧灵魂后爆发的摧残光芒…
先前帕拉劳奇说得对,他没有学法的天赋…他没有「波帕斯脑干」。
伊莱以最快速度把瓶子放到吧桌后的酒柜上,没有注意到戈雷今天的态度好像有点不同。
「伊莱,你今年又打算去点灯吗」戈雷在吧桌后,用有点脏的布料擦着杯子,问道。
「当然,老板」伊莱放好瓶子了,正想换上新一批的空瓶,再到地窖中,再次装满,放到酒柜,直到放满,密尔丝出产的葡萄酒一直是最畅销的商品,
「等等,伊莱」戈雷停下手中的动作,再道「你今年不要去了,留下来…」
伊莱放下木匣子,站起来,以古怪的眼神看着戈雷,就像看一只突然不会剥香蕉的猩猩。
「不是…又或许是,但不是我叫你的原因,我想和你谈谈…」戈雷眼神游离,像是在回忆什么。
现在大约三点左右,一个月后正是考核的日子,通常每年的这天四点,客人们就会争先恐后跑进来,不论是平民或是贵族子弟,都想为了那天作好准备,所以贵族们都会尽力克制自己不要表现得太过高傲,以防旅馆不把房间租给他们,即便在他们眼中,这间「最后一站」的房间比家中的厕所好不了多少,可有地方休息比风餐露宿强多了。
「我就开门见山吧,伊莱,我希望你帮我管理这间旅馆」戈雷回过神来,直视伊莱,眼神复杂得像是在看未来女婿般。
「你在说什么?这不是我平常在做的工作吗?你一定是老糊涂...」伊莱挖苦道,想再说几句话俏皮话时却停住了,他看得出戈雷很严肃,和平常那个笑眯眯的老头不一样。
「我老了,跟你说的一样,我是个老糊涂...找张椅子坐下,我要说个故事。」
戈雷随手拉了一张椅子,扶着桌边,颤抖着坐下,伊菜想上前扶他,但被戈雷拍开手,伊莱也同样也找了椅子,乖巧地坐下。
「你在这里工作也差不多五年了,你每年都去参加点灯,总共花了多少钱?十二个金币?如果你这次再去的话,那就是十五个金币了,你知道十五个金币能做什么吗?足够买下一问小商铺做生意了!」戈雷有点激动,粗糙的脸皮微微泛红「别浪费钱了,储起来,在我这里再工作几年,卖掉旅馆,然后离开....世界很大....我老了,你还年轻。」
「不....我会成为法师」伊莱低着头,喃喃自语,而戈雷正倒了一杯水喝,没有注意到。
伊莱突然抬起头,惊讶地睁大眼睛「你刚刚说什么?卖掉旅馆?」
或许之前被什么遮挡了,下午的阳光此刻从大门旁的小窗照在他两身上,一个是健壮的青年,一个是年过五旬的中年人,可在阳光的照耀下,他们的影子何其相似。
「从前有一个男孩...」戈雷缓缓开口「他家庭优越,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也算得上是小康之家,父母对他很好,基本上是有求必应,但代价是...男孩必须听从父母的命令,父母期待男孩长大后成为帝国的官员,然后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男孩当然不乐意了,因为他知道这世界多姿多彩...精灵,矮人,兽人,龙,未知的秘境,还有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星球...相比之下,父母为他规划的未来就变得不值一题了,所以他离开了,就在十八岁那一年...他偷了家里十多个金币,只身来到塔拉,第一次参加点灯,可想而知,失败了,也不知是好是坏,失败带来的不甘比气馁来得强烈,男孩就这样在塔拉定居下来,用剩下的金币买了一间旅馆,赚了不少钱,接下来的二十年里,他每年都去点灯,结果不用说也能猜到了。」戈雷长叹了一口气
「像被浆糊粘在地上,他发现自己不能离开塔拉了,他已经融入了这个地方了,每天与各种人打交道成了生活的全部,时常有些冒险者在旅馆中说他们的故事与见闻,男人会一言不发的在旁侧听,但他再怎样想像,也无法在脑海中描绘出实境,因为他从未认识这个世界,到头来...这种生活也不比父母为他铺垫的未来好上多少...即便如此,他也想在死之前走向大陆,所以,他下定决心要抛下一切,去往未知的土地,即便死在旅途上,也算是无憾而终。」
「别学我,伊莱,离开吧,除非在一个地方安稳过完一生是你的追求。」戈雷拍了拍他的肩膀「三金币,我把最后一站让给你。」
快到四点了,外面不远处传来马车滚轮在碎石地的声音,客人到了。
「我还是想成为法师...我很清楚,这次一定会成功!」伊莱双眼燃起火光「相信我,戈雷。」
「好吧...如果这次你失败了...不论如何,我都会卖掉旅馆。」戈雷站起身,从桌下拿了两个酒杯,再从暗格里抽出一瓶酒,倒了满满两杯。
那是最上等的葡萄酒,单是一瓶就要五金币,是伊莱一年的薪酬。
「看着你,就如同看着年少的我...祝福你,伊莱」戈雷把杯子递给伊莱。
终于,「点灯日」到了,伊莱走在由花岗岩搭建的大道上,两旁的古树有十多米高,据说是由学院创始人亲手栽种的,想必也有百年历史了...
阳光穿过浓密的枝叶,在地面形成一个又一个圆形的光圈,伊莱抬头一看,阳光如针般刺中他的瞳孔,他迅速移开目光,并环顾四周,古老的石雕在大门的两侧,学院弟子饲养的猫头鹰停靠在有点锈渍的铁栏杆上...伊莱把这画面记在心里,他很清楚,这会是最后一次走在大道上...
伊莱发现很多人都以不同的目光看着他,羡慕的,怀疑的,好奇的...他不会再在意别人的看法,不论是带着善意还是恶意,他继续前行,直到到达进行「点灯」仪式的大厅。
魔导士们坐在上方的平台上,像是欣赏戏剧般,不时交头接耳...他们是在讨论考生们的资质。
考生站在左右两旁的广阔区域,等待执行官叫他们的名字,今年的执行官是帕拉劳奇。
「伊丝塔. 趋凡」 「亚克.图奇」 「卡拉丁.尔」.,.
每一个被叫到名字的都上前,把手放在蜕变盒上,直到帕拉劳奇把「灵」传进去,微弱的蓝色光芒从小盒的表面亮起,代表内在之火在找寻杂质灼烧。
众人看着那名少年走到,乌黑的长发,高高隆起的颧骨,长期劳动而练就的强健身躯,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名战士,而非法师,或许...只要当初来塔拉的旅途中换路而行,他就会成为一个名留青史的战士...
帕拉劳奇微笑着,用只有伊莱能听到声音道「抱歉,我之前不信任你,可现在...加油,伊莱。」
伊莱把手放在盒子上,同样地以微笑回答帕拉劳奇的鼓励。
在仪式进行前的最后一刻,伊莱回头...戈雷不在人群中,他在一星期前已经把旅馆卖给一个名为卡奇的男人,并在今早离开了塔拉城。
蓝光乍现,内在之火流进全身,伊莱控制这股「火焰」,把它引进脑干里...
伊莱感受到了,构建万物的「灵」与他融为一体的快感,以及得偿所愿的喜悦。
就像吃饭喝水般,无须引导,释放法术也成了他的本能,他抬起手臂,双掌涌出一股能量。
他在心里默念,向着那堵造就了上万个法师的施法墙..
上方的导师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伊莱,一致认为找到了从创立以来最有天赋的学生。
五位大导师们跳到平台边缘,合力地在施法墙前施放了「铁壁」术。
只停止了一瞬,伊莱的火球像羽箭对上薄纸般,轻易击破了导师们的「铁壁」,火球直直地击在墙上,顿时,火花四溅,因高温而融化的砖石化作炽热的熔岩,喷得到处都是,帕拉劳奇不得不释放「护体」术,并把施法范围扩大至整个大厅。
人们惊恐地看着伊莱,怕他再一次施法,但同时对他很是尊敬,一个刚觉醒的法师的法术居然战胜了五位导师合力施放的法术,谁知道他未来会有多大成就.....
本来乌黑的长发变得如初雪般洁白,棕色的皮肤同样地也变得苍白,可施法的手掌却是漆黑的,如同烧焦一样...
「这疯狂的小子,居然做了这种事」「可怜又可悲,大好人生被他浪费了!这种人本可以成为大人物」
「发生什么了?伊莱,醒醒...醒....」帕拉劳奇摇了摇伊莱的身躯,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燃尽了灵魂。」火之道的导师答道「他把灵魂的一部分引到脑里,然后把它塑造成波帕斯脑干,就像引线和炸药般,没有引线,内在之火不足以烧穿灵魂屏障,可他硬生生地造了一条出来,结果是「火药」一瞬间燃尽了...」
「塑造灵魂不是一件易事,相反,这极其困难和痛苦,这小子的精神是何其坚韧呀!可惜,可惜呀!」水之道的导师惋惜道。
「总之,今天先这样了,「点灯」明天再进行,有没有问题? 」大导师面无表情地道。
众人皆同意这提议,接着便开始疏散人群,每个人临走前都多看了伊莱一眼,像是在为这个蠢小伙送别...
戈雷背着行囊,走在林间小道上,似是感应到什么,回头看着塔拉城的方向...
「你成为法师了吗?伊莱。」戈雷对着风中低语,微风轻抚他的白发,捧着他的面庞。
「你肯定成为法师了,伊莱。」戈雷回过身来,笑了笑。
山路不好行走,石头会压在脚底,灌木丛会阻挡道路,但戈雷会不断前行,直到旅途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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