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奇幻丨请假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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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座城市都是一件粗糙机械，生活在其中的居民都是祂的零件。
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位于珍珠海群岛上的壳贝市，这座城市给旅行者们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震撼。
游船每次路过珍珠海群岛，旅人们都会响起一片惊呼之声。
相比于城市来说，壳贝市更像一个坐落在海中的巨大风车，人们依着高耸入云的山壁，建立起层层重叠的环形城市。皮革硬木搭建构造出浑然一体的城市机械，在灾难袭来时将这股天灾力量化为能源。
赫墨在沙滩上整理着衣服，系在腰间的布袋探出一只猩红巨手，将来时乘坐的小船抓进口袋里。
“凉快不少，袋袋出不出来晒太阳？”
腰间的皮革口袋微微摇晃，明显是不太愿意出来。
“好吧，等吃饭时我在叫你。”
怀抱着冒险家日记，赫墨向城门处走去，一路上形态各异的种族动作飞快，仿佛时间被加速一般。
“笔笔！醒醒！要开始记录了。”
一根别在皮革封面上的钢笔开始晃动，笔尖流出仿佛血液般的蓝墨水。
“真是败家，笔笔，海妖血是让你干这个的？”
接过城门看守递回的冒险者凭证，赫墨这才算彻底进入壳贝市内部，进入城门就是一条延伸到城市风车主干的大路。
城市内行走的居民也是急匆匆的模样，店家没有叫卖，路上也没有小孩在玩耍……
拥有着特殊听觉的赫墨，并没有听见其他种族的交谈，只能隐隐听见机械运行时的轰鸣之声与零件碎裂的声响。
腰间口袋探出一只小手，戳了戳赫墨说道：”老大，我们好像没有钱了？”
“不对吧，我抓了那么多幽怨海妖，换来的赏金呢？”
袋袋轻轻摇晃几下，吐出一大串装饰，都是赫墨在上个岛买的纪念品。
看着这些花里胡哨的饰品，赫墨一时间有些发懵，他只记得那座岛上有很多浴场。
“完了！我的一世英名啊！都被那花贝岛毁了。”
袋袋、笔笔还有其他几位，都是赫墨通过血肉分离，制造出来的冒险家道具，因此他们对世界的感知极其有限。因此花贝岛上的特殊暗示，对他们几位影响有限，但依旧无法阻止赫墨被控制，做出错误选择。
“通过这种方式让人在岛上消费，这种暧昧的方式也不会引起他人注意……”
躲在小巷里翻看起冒险家日记，赫墨才意识到自己在危险边缘左右横跳，身为人类太容易受到周遭影响失去判断。
“看来也只能先接赏金任务了。”
壳贝市的赏金屋都是单独成栋，相比于冷清的大街，这里摩肩接踵反而更像街道。
“嗯？怎么都是请假的任务？”
翻看着手上厚厚一沓的悬赏令，上面记载的内容惊人的一致，并且每个任务都没有时间限制。
“请病假、请休假、请事假……”
种种特殊的规则与现象，都是基于现实情况而制定，冒险者要做的就是去探究问题根源。
赫墨面不改色的随便选择一张，在得到一个铭牌后就被赶出赏金屋。
贯穿壳贝城所有层的巨大风车旁，立着硕大的木牌，上面用珍珠湾特有文字写着：“请假风车”。
每个走出请假风车的赏金猎人，都伤痕累累的倒在路边。赫墨拿着铭牌没有第一时间走进请假风车，而是靠在一边坐下低头，整个人都隐藏在阴影中。
“城市啊！将你的故事告知我吧！”
在漆黑一片的心灵世界中，赫墨面前逐渐浮现出，一个木制飞艇模样的鲨鱼。
每个冒险家都有探索未知的疯狂好奇心，而其中的佼佼者们，则会因为这种疯狂好奇心而获得特殊的能力。而赫墨的能力则是与城市本体交谈，因此相比于其他冒险者，赫墨传回冒险家协会的信息也更详实更丰富。
“这座城市到底是怎么回事？”
“……”
城市之灵飞艇鲨鱼智能程度很低，语言互动都十分困难，与珍珠海其他城市都没法比。
“有意思，看来这座城市故事隐藏很深啊。”
“那就对不住了，读取！”
手中突然浮现出冒险家日记，将飞在半空的飞艇鲨鱼关在书中随后吐出。
“多谢，再见！”
安抚完有些呆傻的城市之灵，赫墨赶忙脱离心灵空间，翻看起怀中紧抱的冒险家日记。
“分量不是很足，就两页，看来只是个别事件的结果。”
壳贝市坐落的贝壳岛，是珍珠海群岛中最奇葩的一个，并且没有之一，它是所有群岛中唯一一个遭遇风暴的岛屿。其他岛屿最多只是暴风雨，而贝壳岛经常面临毁天灭地的巨大风暴。
贝壳岛坐落于珍珠海群岛最北侧，离其他群岛较远，周遭海域的生态圈也不太相同。许多巨型海兽经常跃出海面，一些能鼓风的顶级掠食者，经常在此地狩猎。对方释放出来的大风，正是贝壳岛遭遇的风暴，被其他岛屿称为暴风眼中的城市。
为在这种恶劣环境中生存下去，壳贝市的村民才修筑各种风力设施，为保持城市的运转而无休止工作。
想要请假就必须找人去爬请假风车，根据需求来挑选层数。
无论是谁都必须在岛上工作，即使帮别人请假也是一种工作。
请假风车内部机关重重，而一些自觉本事足够的人就会成为请假手，来帮助居民们请假。这群人并在岛上逐渐演化出名为“请假手“的集体，他们通过这种工作方式来赚取金钱，与自己工作时的假期。
缓缓合上冒险家日记，赫墨看着高耸入云的巨大风车，开始探查起风车的结构。
“帽帽，你有什么发现吗？”
赫墨弹了弹帽檐询问道，眼前的建筑连城市本体都不知道内部模样，只能依靠特殊仪器进行观察分析。
“总共有五层，里面机械零件有很多，无法判断具体模样。”
“看这群请假手的颓废样，这座风车的机关肯定是实时变动，甚至造成精神伤害的程度。
颓废无比的请假手们围坐在请假风车左右，身下垫着破布，或是摆起小摊贩卖起干粮皮甲，这些在请假风车中的硬通货。
无视其他审视打量的目光，赫墨迈步走进风车的小门。
待赫墨彻底走进小门，周遭一切声音与光芒都被黑暗吞没，待眼睛适应周遭的环境后，赫墨才发现自己站在升降梯上，面前摆放着一个升满铁锈的面板，上面是几个贝壳状的按钮。
通过贝壳上的划痕，赫墨才意识到这是请假的天数。
“半日、整日、三天、周、月、年”
按照赏金委托上的要求，赫墨按下左边缘已经生锈的按钮，还在思考会发生什么考验时，脚下突然一空失去支撑。
“城市之灵对这一点还是有认识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影响到赫墨思绪，在读取城市之灵的记忆时，深入地下的阴影无比醒目。
下坠的强烈势能让赫墨身躯变成一滩肉泥，但几个呼吸之间，这滩血肉就开始蠕动，仿佛还有生命留存一般。在黑暗宽阔的空间中，只有肌肉蠕动和骨头碰撞的声音回响。
“这次恢复的时间更快了！”
身上一丝血污都没有的赫墨活动着手腕，嘴里念叨着某种低沉的咒语，刚刚恢复完全的头颅再次炸开。肉块散落到四处，并在一种古怪力量牵引中向上飞去。
低沉令人烦闷的咒语依旧没有停止，反而随着肉块的上升愈演愈烈。
“冒险家手则第三条，绝不能直接改变冒险地环境，与社会环境。”
曾经在身躯中留下的规则，让咒语吟唱猛然停止，那些肉块也飞回原处。
“建造这个风车的人一定是心理变态。”
地下空间朴实无华，是一个遍布尖刀利刃的深井，有些刀刃还是活动的。
“请假的环节还真是艰难，每一步都这么难。”
赫墨脚踩在刀刃上感受着脚下传来的疼痛，但伤口中却没有任何血液流出，反而赫墨的身躯越发壮实强壮。越向上刀刃就愈发密集，但赫墨顶着疼痛让刀刃穿过身体，在肉块被割开后重新拼接回去。
在刀刃深井最顶处，只有一指宽的缝隙。
来到顶端刀刃下方，赫墨此时壮硕的身躯被刀刃贯穿，体型也随着痛苦的累积越发膨胀。
“只能金蝉脱壳了。”
虽然肉体膨胀的感觉很好，但为了不违反冒险家守则，让自己变成一只巨大的血肉怪物，赫墨将舌头伸向刀刃缝隙处，一只猩红长蛇如闪电般划过缝隙，在落地瞬间便迅速爆开。
“让我看看第二层是个什么情况。”
毫无难度的便通过第一层后，赫墨体型恢复正常，膨胀的肌肉已经在重组中被压缩的身体。
第二层的空间略微空旷，只有围绕着墙壁而建的楼梯，一直延伸到顶部。
“看来这楼梯有些猫腻。”
当赫墨踩在台阶向上走去，随着跨过几层楼梯。
一种莫名的压力笼罩在赫墨身上，但踩在特意拉长的台阶后却没有任何感觉。
“通过这种方式来模仿休息和工作吗？”
占数较多的楼梯是施加压力的，拉长的楼梯是放松用的……
不过这种施加压力的方式，对以压力痛苦为食的赫墨毫无作用，甚至会给赫墨提供能量。
伴随第二层楼梯延伸至尽头，赫墨再次变成肌肉怪物站在第三层平台上。
第三层平台四个方向都停着升降梯。
“看来是需要试错的机关。”
赫墨掰下四根手指，扔在四个升降梯的控制台上，开始直接暴力破解机关。
破解的闲暇之余，赫墨重新翻开冒险家日记，来确定珍珠海群岛的地区性质。
“珍珠海群岛上没有‘虚无’气息，文明也是原生的海洋文明，不过有很多移居者，这群移居者来自各地各种族，身上只有很少的虚无气息，因此觉醒者数量稀少，冒险难度较低，但对生存条件要求较高的种族依旧充满危险。”
拿起呼呼大睡的笔笔，赫墨亲手写下对珍珠海群岛的评价，而此时升降梯的声音骤然停止。
根据血肉相连的感知联系，四台升降梯停在最后一步，并且无论怎么组合都无法升到第四层。
“所以做这些机关的人，真是心理变态！”
操纵四个指头让升降梯回到原位，赫墨重新接回手指，随便选了一个升降梯。身上血肉质量猛地增加，升降梯迅速向下坠落，经过第二层和第一层刀刃深井。
”这种恶劣的陷阱，我只知道一个种族会做这种事情。拉玫利特，喜欢制造大量堡垒凭借其中机关，来折磨侵犯之敌。”
达到最低层后赫墨收回多余的血肉，升降梯猛地向上回弹，在瞬息间就来到第四层。
第四层除赫墨脚下的土地外，整个第四层爬满一种恶心虫子，在黑暗中散发着猩红的荧光。
“行啊，这是装都不装了，拉玫利特蠕虫。”
通过这些虫子间的血肉，赫墨很快就找到隐藏在虫堆里的机关，但在哪块细小肉块启动升降机前，赫墨站在升降梯里回想起拉玫利特蠕虫的弱点。
“竟然是人类的呼吸，真有意思。”
很多世界都是没有氧气存在的，一些世界旅者天生超脱，环境无法影响到祂们，但人类不行。
赫墨在最初还是戴着氧气罩进行活动，但天生能力让他逐渐超越人类，不过他还是出于习惯和谨慎在血肉中储满氧气。
“好好享受吧！“
大量氧气直接从赫墨口中喷向蠕虫，蠕虫在接触到氧气瞬间就彻底石化，变成一坨巨大的灰白雕像。
上升到第五层，赫墨眼前突然一阵明亮，眼前空间布满各种木制机关和管道。
”苦难的味道……“
那些皮革缝制的管道里有很多赫墨熟悉的味道。
“苦难、压力、紧张、疲劳……”
从机械钟的鸟嘴中拿出请假凭证，赫墨开始打量起这片机关风车。
“通过风车吸收自然风能，利用机关和规则再吸收情绪能量……那贝壳岛上的居民也太惨了吧。”
被赫墨重新戴在头顶的帽帽突然醒来说道。
“不能做些什么改天换地的大事，但让居民生活的好些还是能做到的。”
来到将苦难等材料转换的机械前，对拉玫利特机关过于熟悉的赫墨，不由得一阵无奈。
“转换器反扭、放大器回转……”
改造完后赫墨将请假凭证装在可拆卸的铭牌里，从早已打开的大门走出。
贝壳岛依旧无比明亮，赫墨将一块血肉做成麻雀，将铭牌放在它脖子上送到赏金屋。
请假风车依旧有居民在请假，壳贝市依旧在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