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属于《丝佩瑞尔年代记》系列的长篇故事,全文约为117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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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的的确都是客观事实。”他装出一副关爱同学的表情,这位学生会骨干冒坏水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和蔼起来。乔·希顿说:“我们应该,我是说你们应该去。对,去实地看看。实践是检验传说的唯一标准,权当是完成一份暑假作业。”
“否则,”乔·希顿看似语气轻松,却话锋一转说道:“也许象牙塔管理委员会、主岛的五指议会秘书处会收到一封检举揭发你们盗窃、非法研究违禁课题的检举报告。”
提到“暑假作业”,对于阿斯托比拉行政范围内的教育机构,通常泛指学徒在假期随便找点课题打发无聊时光,不至于荒废学业的总集。无论是谁都不会希望脱下麻袋装校服的小学徒在家中引发魔法事故,真要布置假期作业,对阿斯托比拉的公务员和负责编写教案的导师们而言,是一份难以承受的酷刑。前者要为可能引发的事故奔走善后、填写报告、申请赔偿金、归档、开会总结,大把的闲暇时光就此灰飞烟灭。后者要在规定教学时间外费心撰写大量辅导教材,诚如尖帽大学擅长理论研究和书面工作的法师,也对假期作业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如果条件允许,他们倒更愿意继续为象牙塔撰写新版本的入学指南。
而作为付出脑力劳动,创造作业价值的小学徒们来说,暑假作业应该丢入历史的垃圾堆。它毫无价值,除了作业判定为不合格之外,还需要在下学期付出更多的体力劳动和业余时间。
倘若真有谁想要搞出点名堂,前提是需要小学徒放弃悠闲的假期生活,呕心沥血搞出的研究成果可以通过阿斯托比拉的审查。暑假作业审议委员会平日里还兼顾对法师进行法环等级评定考试,是阿斯托比拉的核心机构之一。假如学徒的作业恰巧通过评定审核,其结果就十分壮观了。
位于象牙塔主塔基座里的名人堂会挂出完成暑假作业的学徒画像,并由象牙塔校长、管理委员会主席主持画像揭幕仪式。获得此项殊荣的学徒自然会成为校区内的名人,顺带享受一个学期的食堂半价服务,享受免费夜宵外送的优待。至于免去本学期外出实习任务,毕业后直接保送阿斯托比拉五指议会秘书处实习也不是天方夜谭。
截至目前,名人堂中还从未挂出过完成暑假作业的学徒画像,就连一票挂在墙上供后人敬仰的大法师里,学徒生涯完成壮举的都是凤毛麟角。
简言之,暑假作业是一项悠久且光荣的传统,它遭人遗忘、受人忽视,躺在历史的功劳簿上啜泣,期待后来者能再次让魔法事业伟大。
乔·希顿眼中流露出赤裸裸的贪婪很容易读懂。由四个倒霉蛋完成暑假作业,通过评定组审议,自己就能以申请人的身份怀揣野心一步登天。他翻出内心记录生活点滴的小账本,挨个对比起来。
七星,法师世家,还是“乔·希顿是个狗腿子请保持意见一致同盟”的创始人,妥妥的坏分子!
韩柯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吗。还吃,胖死你!
拉诺拉......什么奇。最近往主岛跑实习的次数有点多,潜在的竞争者。
南坨,有天赋的保送生。我呸!
就算这四个人没有能力完成暑假作业,乔·希顿暗自认定假期结束后,迎来悲剧结局的概率十之八九。也算老天爷积德行善,为他自己平步青云打下坚实基础,筛掉几位入职主岛的竞争对手。
“就这么决定了!”想到此,乔·希顿脸色一变,用催债时的恶毒口吻说:“我看好你们,可要好好准备。”
“当然是暑假作业啊,课题不就是探究黑烟森林里蜥蜴人的秘宝嘛。”乔·希顿把草纸强行塞进拉奇手里说道。
“你这是以权谋私!”七星坐不住了,他冲到乔·希顿面前手刨脚蹬大吵大嚷,拉奇则在他身后用微弱的呻吟声给出卖自己的挚友加油打气。
“你说的不对。”韩柯夫涨红脸,撇下半个鸡腿一脸严肃说:“万事通干的是仗势欺人的缺德事儿。”
“你们可以不去,但象牙塔可就留不住诸位高材生了。”
乔·希顿想以举报信作为威胁,迫使四人就范。正当这时宿舍的木门抢先发言,似乎它有更迫切的话要说。门嘭的一声张开紧闭的嘴,在乔·希顿背后猛推一把,迫使他在空中横滚着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砸在堆满零食的桌子上。
这间宿舍的第四位居民回来了,他的业余爱好是给象牙塔的各色人等起外号,属于丢进人堆里异常突兀扎眼的那类人。对于普遍手无缚鸡之力,毕生愿望就是远离体力劳动的学徒而言,他的存在可谓是把一只巨猿丢进鸡群里。这位身材魁梧的小学徒,把七星握在手里当法杖丝毫不觉突兀。实际上,他的确对棍状物的使用略有心得,比起施法可选的细木棍、短杖,他更喜欢用铁棒等趁手的东西。拳脚相向说服对方之余,他的确略微擅长变形术的课程。说他是个有特点的魔法小学徒,莫不如说是个可以赤裸上身冲进敌阵抡起斧头以一敌百的狠角色。
“扎奇,你回来啦!”七星和拉奇几乎同时欢呼起来,仿佛看到了地间行走的神明老爷本尊。
这位名叫扎奇的的小学徒来自极北之地,他生得孔武有力,完全不像个法师。扎奇性格平易近人,在同年级的小学徒中颇有人缘,只要他的身影出现在象牙塔校区,视线所及的空间里那些平日欺凌弱小之徒顿时作鸟兽散。若是视线所及的地方里存在一种名为“乔·希顿”的人形生物,其他小学徒会驻足围观,等着看染头发的学生会骨干这次又会怎样出糗。
“哎呦,稀客!”扎奇张开巨大的手掌在零食堆里摸索,故意把番茄、黄瓜等带有汁水的水果挤烂,涂抹到乔·希顿身上。他略微用力把晕乎乎的学生会骨干拎起来,认真的瞅了一眼自己完成的作品后说道:“这不是我家妹子的簇拥嘛。”
北地来的小学徒裂开嘴开心的笑着,门外学生会负责纠察的学徒见势不妙,挨了扎奇几拳后早已溜之大吉,只留乔·希顿一人接受不那么正义的正义制裁。扎奇顶着如假包换淡金色的头发,发梢闪烁富有活力的光泽,古铜色的健康肤色和淡色眼睛顿时给宿舍平添几分异域色彩。
“簇拥是啥玩意儿,又乱用词。应该是拥趸,记住了,是拥趸。”韩柯夫更正道。他抄起凳子躲到窗边,手里抓满零食准备看一场好戏。
“拥什么?”扎奇重重关上门,怦然巨响在走廊里撞来撞去寻找出路,一并晕乎乎的还有两位倒在门边的高年级学徒。
“拥趸!你真是个粗人,要多读书,知道吗。”韩柯夫切了片火腿,挂在竹签上冲扎奇晃了晃,“吃不吃?”
“吃过了。”扎奇把乔·希顿摁在条凳上,跟摆弄一张麻布口袋似的。他说:“我回来拿东西,矮子维说没见过家那边萨满写的魔法书,我记得带了一本过来。”
“今晚不回来?”南坨伸手拦住那片火腿。他一面问,一面把肉塞进嘴里。扎奇回来住的时候,其他人总会睡不好。鼾声可以靠隔音的符文屏蔽,但如雷的震动凭借小学徒的本事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消弭。
“不回,这不快考试了吗,矮子维要帮我画书上的重点。今晚要熬夜,欠的课太多啦。”扎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转头看向自己捕捉到的猎物,“万事通是不是又仗势欺人了,不然这么晚来咱们宿舍干嘛。”
“是狗仗人势。”韩柯夫不动声色的把形容级别推高一层。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落回盘腿坐在扎奇床铺上吃东西的拉奇。他轻咳一声,又把自己的故事再再重复了一遍,韩柯夫啃着火腿娴熟的把拉奇饶舌的废话翻译成通俗易懂的大白话转述给扎奇听。
“哦,宝藏。”扎奇点点头,显然他也对那张草纸抱有很大的兴趣。“听起来好像没万事通什么事儿,你又掺和进来想冒什么坏水。”
“简直是罪大恶极!”七星一个滑步冲到扎奇面前,佝偻的腰身再次手舞足蹈,绘声绘色表演起乔·希顿小人得志的嘴脸。他的表演认真卖力,吐沫横飞悉数落在学生会骨干的侧脸上。
“我听明白了。你是想让他们四个去黑烟森林以身犯险,你则独享课题功劳,对不对?算盘打得响啊,坏水儿都冒没边了。”
别看扎奇膀大腰圆,脑子还特别好使,很快就捋清了乔·希顿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假如视线能化作一把钢叉,此刻早已顶着学生会骨干把他叉出窗外,丢到宿舍楼旁的鳞光湖里。
“我们说不想去,他就威胁要告发我们。”韩柯夫口齿含糊的在旁添油加醋。
“那哪行!”扎奇一屁股坐在桌子上,他搂过满身果汁味道的乔·希顿,引得桌板痛苦的吱嘎乱叫,以此抗议小学徒施加的重量。
“野熊,你可得替我们出这口气。”七星气鼓鼓的说道。野熊是扎奇在象牙塔的绰号,源自于他擅长的变形术。
扎奇露齿一笑,粗壮的胳膊牢牢锁住乔·希顿,小声对他说:“草甸子那事儿,你还记得不?总不会忘了吧,我看你是不愿意想起来。那我帮你回忆一下,七月、合成兽、吐了一身,地下研究所、皇后镇......哎,你别摇头啊,这是想起来了。我就说,咱们几个同甘共苦的旅程怎么能轻易忘了呢。皇后镇外围的草甸里我们遇到个伪神,那个时候你那啥了,湿了一裤裆,而且还当我妹子的面。对头,就是裤裆。别否认,我知道你还记得,希望我说给他们听吗?就他们几个的嘴,明天太阳一露头,你的糗事全象牙塔可就都知道了。到时候咱们来看看,究竟是谁先退学。”
乔·希顿涨红了脸,头摇得恨不能甩飞那段不光彩的往事。
“万事通说,他刚才的态度不够好。”扎奇抬起头看着其他四人投来惊异的目光,在他们看来扎奇仿佛念了一长段咒文,乔·希顿就变成了个蔫茄子模样。
乔·希顿挣扎着想要反驳几句,扎奇那比铁棒还硬的臂弯紧紧扼住他,另一只手善意的朝肋骨戳了一下,钻心的剧痛引得乔·希又顿猛咳了几声。
“什么什么,你是当真的?这可不太好吧,”扎奇装模作样的自问自答起来:“我的意思是说你付出的可太多了。嗯嗯,你说得对,我明白了,我也这么觉得。”
“万事通说,他也要和你们一起去黑烟森林探究蜥蜴人遗迹的秘密。”
“不不不,我们可没那意思。要去他自己去就好,我们会给予除行动外的一切帮助。”
韩柯夫脸色煞白,这次改成他头晃得跟拨浪鼓一样。他瞥见七星跳起来跃跃欲试的模样,急忙胡乱抄起手边一袋食物丢了过去。眼见七星应声倒在床上,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我觉着挺有意思的,你说是不是,万事通。”扎奇并没有给乔·希顿发表自我主张的机会,他抬起头露出恶作剧般的坏笑说,“他说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验证这张图的真伪,咱们的学生会骨干自告奋勇,愿意牺牲课余时间到图书馆查资料,咱们只管安心的准备期末考试就可以。”
“至于能不能顺利开启暑假作业的课题研究,全看资料是否完备。”扎奇的胳膊又多用了半分力,夹得乔·希顿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几人都明白,扎奇的话原来不过是玩笑。目的只为了惩罚这位平日里打着学生会旗号招摇的乔·希顿,无论如何他也没办法凭借一己之力,调查出这张胡乱涂鸦的草纸所画的地道迷宫的真实性。再进一步说,让学生会,或是象牙塔管理委员会,乃至主岛的人知道有人违规从事黑烟森林的相关研究,只怕乔·希顿的学徒生涯会迎来众人喜闻乐见的结局。
正当皆大欢喜的一条腿跨过结局设置的终点线,除乔·希顿外所有人都认可这样一个结果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天而降,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小学徒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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