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火车汽笛,发出连续而尖锐的鸣声!响彻整个山谷。
货运车厢里,阿宇扶肥波站起来,拍掉他身上的泥土,说:“这不就进城了嘛?费那劲!”
司机从驾驶室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拉着汽笛,往后看。所有车门都关上,站台已清空,安全员伸手示意“可以发车”。
蒸汽机曲柄推动着轮子,越转越快,火车缓缓驶离站台……突然,刚才阿宇走出来的公厕门口,出现一个浑身上下赤白,只穿着条内裤、手脚被绑、嘴里塞着袜子的小个子年轻男人,僵尸跳地蹦出来。他嘴里“呜呜”地叫着,拼命地摇着头。
在站台外,正跟同伴抽烟的帅保安见状,赶紧把胸前的哨子塞到嘴里,吹响,朝年轻男人跑去。
火车司机听到了警示的哨声,立即板下操作台上的一个红色把手。车厢顶一块铁板翻起,一条蒸汽机械豪狗从里面窜出,腮边的出气口“叩哧、叩哧”有节奏地喷着水汽,全身数十个关节的齿轮转着,在车厢顶上边跑,边嗅着。
来到货运车厢顶,机械豪狗好像发现了什么,咬住车厢边沿一个警示拉环,该车厢两边释放出红色烟雾。
车厢里,阿宇赶紧拉着肥波,往车厢头跑去,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列车保安手拿警棍,匆匆跑来。两人掉头往另一侧跑去,同样的,那边车厢也有保安跑来。
“两头堵,没戏了!”阿宇苦笑着说,无奈地朝肥波耸耸肩,双手抱着后脑勺,原地蹲下。肥波埋怨地瞪了阿宇一眼,照他的样子蹲下。
阿宇始终搞不明白,明明是机械狗,怎么会有嗅觉呢?后来,他才知道,不同人身上的辐射浓度不一样,机械狗没有嗅觉,靠的是鼻子头装着感应辐射的矿石感应器。
车厢两头的门打开,一下拥进来四五个彪形大汉,看见蹲在车厢中间的阿宇和肥波,二话不说,过去就打。
货运车厢的红色烟雾消失,车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嘭嘭“两声,阿宇和肥波从里面应声飞出,还没来得及叫唤,就摔倒在站台上。
站台上,阿宇和肥波四肢疼痛,爬不起来,在地上趴了半天。肥波埋怨道。
阿宇先站了起来,发现车站的保安正气势汹汹地朝他们围过来。被他在厕所里打晕,抢了制服的车二代套着厚厚的员工制服,跟在后面,指着阿宇,嘴里叫嚷着。
“就是他,就是他。给我摁住咯,往死里抽。该死的贱民!”
阿宇赶紧扶起肥波,催促他快跑。肥波根本迈不动脚。一帮人瞬间围了上来,怒目圆睁。阿宇赶紧摘帽子、脱衣服,给车二代穿上,陪着笑脸,鞠躬,说:“别打,别打!哥几个,都是老乡,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
车站这帮人确实认识两兄弟,成天跟着工头曹搬货。阿宇老想进城,这是谁都知道的事。眼看是他小子,心想意思意思就得了。可车二代不那么认为,他这次亲自下基层押车,就是为了镀金,好好表现一下,等分配的时候,能拿个好位置。这下倒好,给两混子耽误了,还给打了一顿,扒了衣服。这要是传回去,还不给人笑死。他垫着脚,跳骂道:“打,给我打啊。死穷鬼!贱民!贱种!”
保安们都是从山里出来的人,听着车二代一句句骂着山里人,心里很不舒服,拿着警棍,就是不动。车二代瞧出来他们的不愿意,嚷道:“给我打。打美了,爷每人给十个基尼币。”
保安们一听,眼睛放光,二话不说,上去劈头盖脸就给阿宇和肥波一顿打。群殴中,阿宇绕着肥波打转,躲避着袭来的拳脚。
“嘿,别打我兄弟嘿。有种朝我来!”阿宇大义凛然地嚷着,但十之七八的拳脚都结结实实地落到肥波身上。肥波疼得嗷嗷叫。
“对啊。干嘛老打我呀?打他,打他!”肥波指着阿宇。阿宇赶紧掰开他的手。
几个保安看两兄弟怪可怜,随便又给了几下,便住手了,盯着车二代要钱。阿宇和肥波赶紧一瘸一拐地往出口逃去。车二代没办法,只好放他们走。
火车刚走,车站广场一阵忙乱,菜摊、杂货摊都忙着收。
工头曹带着苦力们正围着茶水摊,喝着大碗茶。这种用EGUS树果壳皮和茶叶、生姜一起熬制的茶水,能够刺激人脑分泌内啡肽,让人感到舒适,特别是体力劳动后,能迅速恢复体力。
当然,山里人喝的茶里含的果壳很少。绝大部分成熟的果壳,都被高价收到上城,供“涅拜特”人享用。EGUS树,作为神树,对它的开发,在植物学领域,已经单独划分出一个科目,专家对它的功能进行深度研发,据说能激发出人的“超感性灵”。
阿宇和肥波跌跌撞撞地跑出来,鼻青脸肿、跛着脚,互相搀扶着。工头曹和大家看到两人的狼狈样,一阵哄笑。肥波揉着身上痛处,一个劲地埋怨阿宇道:“哥啊。你看这顿给打的,得吃多少补回来啊?”
肥波嘟嘟囔囔地说:“进城,进城,进城…..折腾多少回了?哪次进去过?”
阿宇有些不耐烦了:“不试,永远进不了。试了,万一呢?不就吃上肉了!是谁成天吵着想吃肉的?”
肥波摆摆手,一副“拉倒吧”的样子,掏出送货单,放在手昝平了,向工头曹走过去。工头曹眼睛滴流乱转,瞧着肥波好笑,指着他的大肚皮,跟旁边的苦力笑道。
肥波尴尬地从地上捡起一张菜贩子丢掉的荷叶,挡在肚皮前面,哀求地看着工头曹,希望他赶紧接给钱。工头曹装着威严的模样,接过送货单,掏出25个基尼钢镚扔给肥波。
25个基尼钢镚,相当于半个基尼币啊。肥波向阿宇炫耀。工头曹从他手上,又拿回15个。
肥波要争辩。工头曹挥手,让他打住,说:“两搅屎棍。让你们干活,狗日的跑去偷渡!得罪了车站的人,不让兄弟们接活了,你负责啊?给你钱就不错了。”
阿宇站在旁边,斜着眼讽刺道。:“山谷一村站,就我们这伙人搬货。不让干?难道那帮老不死的干,还是叫隔壁的二村、三村过来干?切!”
挥手让苦力们站起来,撸袖子,挽胳膊。肥波赶紧摆手,拦住大伙,道歉:“曹老大说得对,曹老大说得太对了。钱不少,不少了。剩下的请大伙喝茶。”
肥波推着阿宇离开。工头曹在后面,给肥波屁股上来了一脚:“两傻缺。以后给我老实点。”
阿宇和肥波往车站广场边走去。瘸老太正斜坐在路边,面前的破铁碗空空如也,她不时爬在地上,给过往行人磕头,哀求着施舍。在她身边,吟游女乐师茜儿正吹着洞箫,帮瘸老太乞讨。
只见茜儿身穿一件杏黄色连体练功服,脚上一双硬底练功靴,上身凹凸有致,还有一双健硕的大长腿,是个标致的小妞。 像所有吟游乐师一样,她戴着半开放式面罩遮住口鼻,当她吹萧时,嘴巴处面罩向上缩进,淡黄色面罩正好配她衣服的颜色,表面上蚀刻着萧的标记。她的瞳孔竟是绿色的。头发扎成两个团团,左右各一个,透着几分俏皮。最初的时候,有好色之徒动对女吟游乐师动坏心眼,后连尸骨都找不到。现如今,再胆大的人也学乖了,最多打打嘴炮,从来没人敢打女吟游乐师的主意。
这些吟游乐师,是战后才冒出来的奇异种族。每个人都身怀绝技,不仅会功夫,还擅长声乐,往往乐器就是他们的兵器。他们长年四处游走,或聚或散,边走边唱,在山间、城市里表演新版古曲,传颂着万年前圣人的经典史诗。
关卡在他们面前如同虚设,铁丝网也拦不住他们,辐射好像对他们也没有影响,即使浓度最强的中午,他们也照样该去哪,就去哪。平时没事的时候,他们会集体躲进深山里,说是闭关修炼。偶尔会有像茜儿这样的人,出来赶个集,采购些生活用品。
不同的吟游乐师,有不同的行为方式,但一般都不跟陌生人交往。看来这个茜儿是个心善的吟游乐师。阿宇心想。
他拍拍肥波的胳膊。肥波扭头,假装没看见瘸老太。阿宇瞪了他一眼。肥波有些不情愿地分了5个基尼钢镚给他。阿宇把钢镚扔进破碗里。瘸老太鞠躬感谢,茜儿对他报以感谢的眼神。
不远处,工头曹装娘娘腔的声音,开着黄腔:“诶呀,谢谢哥哥哟!下次带奴家进城,去江边玩耍、玩耍呗!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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