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曾有一个孤独的青年,在他最接近死亡的时刻邂逅了JOY DIVISION”
Walk in silence,
走在静寂中,
Don't walk away, in silence.
不要在静寂中逃避。
See the danger,
直视危险,
Always danger,
因为危险无时不在,
Endless talking,
无尽话语,
Life rebuilding,
人生重铸,
Don't walk away.
不要逃避。
Walk in silence,
走在静寂中,
Don't turn away, in silence.
不要在静寂中背过身去。
Your confusion,
你的困惑,
My illusion,
我的幻想,
Worn like a mask of self-hate,
戴在脸上,好似一张自弃的面具,
Confronts and then dies.
与之对峙,然后死去。
Don't walk away.
不要逃避。
People like you find it easy,
你这样的人自然轻松,
Naked to see,
毫无保留地观看,
Walking on air.
在空中漫步。
Hunting by the rivers,
在河畔追寻,
Through the streets,
在街巷穿梭,
Every corner abandoned too soon,
每个街角都早早地人潮散去,
Set down with due care.
小心翼翼地放空一切。
Don't walk away in silence,
不要在静寂中逃避,
Don't walk away.
不要逃避。
——《ATMOSPHERE》 JOY DIVISION,1979年
对我而言,5月18日是个特别的日子。5月18日,是已故的伊恩·柯蒂斯的忌日。伊恩·柯蒂斯,生前是曼彻斯特传奇邪典乐队JOY DIVISION的主唱。1980年,就在大家期待已久的全美巡回演出前夕,伊恩·柯蒂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年仅二十三岁。
要是有人问我“你最喜欢哪个乐队?”,那我肯定会回答,是JOY DIVISION。要是再被问到“你最珍爱的专辑是哪张?”,那我肯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他们的第二张专辑《CLOSER》。对我来说,JOY DIVISION不仅仅是一支乐队,也不仅仅是音乐。可以说我和它灵魂交融,然而且还不止如此,JOY DIVISION在音乐、歌词、视觉、生活方式、精神与生死观这些方面,都深刻地影响了我。如今伊恩已成故人,乐队也已不存在,但这一切都丝毫未变。人生陷入痛苦时,将要迷失自我之时,工作陷入低谷之时,我都必听JOY DIVISION。而就算在那些顺风顺水的好日子里,我也会定时去倾听伊恩的歌声,倾听他们的脉动与旋律。这跟平时听歌提神可不一样,也不是想跟着轻快的旋律打节拍来给自己减压,而是凭借他们的崇高,以及深入陶醉在阴郁世界的危险之举,来重新认识自己。JOY DIVISION是我的心灵支柱,他们对孤独与死亡的敬畏,就是我对孤独与死亡的敬畏;甚至可以说,他们的抑郁,也正是我的抑郁。我听JOY DIVISION,好比信徒每个礼拜日去教堂敬拜,好比书虫反复研读已经卷了边的心爱之书,好比热爱艺术的收藏家每天早上起来痴痴望着心仪的画作。然而我不会感到兴奋,心底不会涌起勇气,我不会露出笑容,也不会哭泣,亦不会感动。在我面前的,就只有名为JOY DIVISION的,永远静止的一片空白而已。对我而言,回归那一片空白,这行为本身,即是JOY DIVISION。
失去招牌主唱的JOY DIVISION将乐队更名为NEW ORDER,终于成功走出了悲剧阴影。讽刺的是,以伊恩之死为主题的单曲《BLUE MONDAY》火爆大卖。接下去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NEW ORDER在全球爆红,树立了乐坛常青的地位,活跃至今。
遗憾的是,我开始听JOY DIVISION的时候,伊恩已去世多年。第一次知道JOY DIVISION,是在Tears For Fears的首张专辑日本版中特配的解说(由山田道成先生执笔)中的这段文字:
“催生他们如今这种音乐调性的,正是已故伊恩·柯蒂斯为核心的传奇乐队JOY DIVISION,这支乐队在1980年代前后名噪一时,喜欢这类音乐的人肯定都知道。”
我记得那应该是1983年左右的事儿。就在那时,NEW ORDER的《BLUE MONDAY》也正在日本大红大紫,于是我同时也知道了NEW ORDER的存在。也不知道究竟是孰先孰后,反正借着《BLUE ORDER》的走红,乐队前身JOY DIVISION的所有专辑总算是姗姗来迟,在日本陆续推出。我收藏的密纹唱片和十二寸黑胶唱片都是日本版,应该都是那会儿买到的。不可思议的是,我当时疯狂地迷上了JOY DIVISION,却对风靡一时的NEW ORDER没有半点兴趣。直到好几年后的《LOW LIFE》(1985),我才喜欢上了NEW ORDER。
时隔二十五年,JOY DIVISION借着一部电影的东风卷土重来。这就是荷兰摄影师安东·寇班的剧情长片处女作《CONTROL》,这部传记片用黑白影像描绘了伊恩·柯蒂斯从青年时代到自杀为止的生涯。这既是一部关于伊恩的电影,也是一部关于JOY DIVISION的影片。随着影片上映,JOY DIVISION也一下吸引了诸多眼球。我作为老粉自然十分开心,但也为此忙个不停。我买了《CONTROL》的原声碟、保罗·史密斯设计的《CONTROL》T恤衫、安东·寇班的限定版写真集《IN CONTROL》和KATJA RUGE的写真集《FOTOREPORTAGE23 IN SEARCH OF IAN CURTIS》。之前我买了伊恩遗孀黛博拉写的伊恩传记《Touching from a Distance》一直放那儿没看,这次也拿起来读完了。此外,数码重制的《UNKNOWN PLEASURES》、《CLOSER》典藏版专辑与合辑《STILL》也都买了。当时还借电影上映的机会发售了双碟的精选集《THE BEST OF JOY DIVISION》,我当然没放过。而英国还推出了本土限定的双密纹唱片《JOY DIVISION MARTIN HANETT'S PERSONAL MIXES》与《JOY DIVISION LET THE MOVIE BEGIN》,我在科乐美伦敦支部通了关系,竟然奇迹般地买到了!
漫步涉谷街头,随处可见《CONTROL》的宣传画,CD店播放着JOY DIVISION的音乐,书店也开设了JOY DIVISION相关书籍的专区,电影院循环播出与JOY DIVISION有关的预告片。满大街都是JOY DIVISION,简直像一场JOY DIVISION祭典。作为一个乐迷,我倒从没想过能遇上如此好事。希望能借此机会,让更多人——特别是年轻一带听到他们的音乐,然后,也希望他们能了解这支名为JOY DIVISION却已不复存在的乐队,能与英年早逝的伊恩那颗纤细的心产生共鸣。
作为祭典的压轴,还在伊恩的忌日上映了关于JOY DIVISION的同名纪录片《JOY DIVISION》(格兰特·吉执导)。
亲身体验过包括纪录片《JOY DIVISION》在内的一连串祭典后,我反而感到疑惑。是应该趁自己还年轻就决绝离世,成为永恒,还是应该活下去、活下去,即使会变得丑恶也要让世人看到自己不断奋战的身姿?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传奇呢?究竟选择哪条路,才是真正的英雄呢?在前面所说的那部纪录片中,NEW ORDER的成员也作为见证人出镜,如今的他们早已富足,但他们的肉体已经衰老,精神已经疲惫。影片最后,如今的他们演奏JOY DIVISION歌曲的身姿,和往日与伊恩一起登台献唱的影像交替出现。对乐迷来说,这可不只是“过去与现在的对比”或“JOY DIVISION与NEW ORDER的变迁”这么简单,而是一段令人痛苦的蒙太奇。老骥伏枥、奋斗不息究竟算不算得上传奇?看完这部纪录片,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或许,正是伊恩的死,正是JOY DIVISION的死,才是JOY DIVISION的魅力所在?
曾有一个孤独的青年,在他最接近死亡的时刻邂逅了JOY DIVISION。他活了下来,蓦然回首,今年已经四十有五(本文写于2008年)。就算丑态尽显,他也还是活着、活着,不停地战斗、战斗。对于失去了伊恩的乐队成员和他的熟人,以及深受他的逝去影响的我们,这或许正是面前唯一的路吧。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困惑不解。是该一死,停止时间的流动,还是该活下去,让时间浸透自己?我至今仍未找到答案。正因为如此,我二十五年来一直都在听JOY DIVISION。
在伊恩·柯蒂斯的墓碑上,镌刻着一首歌的歌名,它被公认为JOY DIVISION的至高杰作。
总有一天,我会去英国麦克尔斯菲尔德,拜谒他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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