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世界各地的神话中都有这一类角色的身影,他们狡猾、贪心、爱干恶作剧,有时候还好色又喜欢骗人,甚至还有一些凶狠无比、无恶不作,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大开杀戒。不过,在听腻了庄重的神话正剧与吃遍苦中苦方能领便当的英雄传奇后,来份诙谐糟糕的小吃调剂下倒也不错。
事实上,这一波喜欢搞恶作剧的糟糕神们能够自立门户吸引到世界各地的听众,靠的就是一个大写的“污”……,啊不,一份追求自我满足、即刻兑现自己愿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尽管这些糟糕神灵们往往出身卑微,却仍然常常跻身于神圣庄严的万神殿中自成一派。有时候他们自身就是神灵,比如希腊神话中的赫尔墨斯、埃及神话中的塞特、北欧神话中的洛基等。
在更多故事中,这些糟糕神灵们以动物精灵的形象出现,比如西非神话中的安纳西、印第安神话中的郊狼与渡鸦、印度神话中的神猴哈奴曼、中国民间传说中的五通神。中世纪的人们流行列那狐的故事,而19世纪的英国人则倾心于兔子布莱尔的故事。以下便是他们受欢迎的卖点。
糟糕神灵们使尽浑身解数,最终摆脱困境的故事最让人津津乐道。在这些故事中,他们常常像神话英雄一样有气质,也像神话英雄们一样身手不凡,唯一的区别在于,神话英雄们凭借的是力量和神勇,而糟糕神灵们依靠的是机智灵活和投机取巧罢了。这些故事不乏诙谐色彩,也没有太多情节,时至今日,已逐渐成为孩子们的童话。
有一天,拉坎亚纳不幸落入食人巨怪的陷阱,眼看就要沦为巨怪的小点,他决定碰一碰运气。于是,他假装满不在乎。告诉巨怪马上把他吃掉也无所谓,不过那就太可惜了。疑惑的巨怪于是没把他立即吃掉,拉坎亚纳趁机说道,他的肉质鲜嫩多汁,美味可口,最适合煲汤。
于是,巨怪把拉坎亚纳带回家中交给巨怪的老妈进行烹饪。巨怪老妈一边烧热水一边看着他,准备水温合适就马上把他下锅煮着吃。拉坎亚纳发现自己快要下大锅了,急得身上直冒汗。突然,他注意到水还是温热的,还没滚起来,于是马上主动要求跳进水里。他在热水大锅里哼着小调装出一副惬意的样子,直到水温已经热得无法忍受了,他还是憋着装出水温很凉,没法煮熟他的样子。巨怪妈妈开始感到疑惑,于是拉坎亚纳马上建议和巨怪妈妈换一下位置,让她亲身感受下。
毫无疑问,老太太一下锅,拉坎亚纳马上盖上锅盖,随后换上巨怪妈妈的衣服,喊巨怪来品尝肉汤。巨怪发现肉汤果然十分好味,还叫来巨怪兄弟们一同分享。直到大家大吃大喝完毕,拉坎亚纳这才露出身份,道出食材的真相,并随即逃之夭夭。
有时,连了不起的天神们也不免中了这些滑头们的诡计。一则希腊神话提到,年幼的赫尔墨斯偷走了阿波罗的牛,还给牲口套上树皮做的鞋,以免阿波罗根据脚印找到牛群。
(若你以为封面的狗头是PS到希腊雕塑身躯上的话,那你就错了口牙!这里有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希腊化时期的埃及,移居埃及的希腊人把埃及本土的神灵与希腊神祇按照神职一一对应,与赫尔墨斯合体的埃及神主要是月亮与魔法之神透特。另一方面,赫尔墨斯可穿越冥界的特性使人们又把他和另一名埃及神——阿努比斯联系在一起,于是产生了长着狗头的赫尔墨斯,也就是赫尔马努比斯)
非洲达荷美的丰人也有类似的传说。传说中的人类始祖连格巴穿着造物主的草鞋去山药园偷吃山药,等到大家互相盘问的时候,连格巴把造物主的鞋子拿出来和园地里留下来的鞋印作对比,使其他刚被造出来的人认为山药是被造物主拿去的。
有时糟糕神灵们也会用他们的才智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壮举。在有些神话中,他们俨然就是顶天立地的文化英雄,加纳的蜘蛛神安纳西就是其中之一,在他漫长狡诈的非洲一生中,再没有什么事情比完成他那空穴来风的惊天牛皮更有意义了。他自称奉天神之旨为天地吐丝,为世界织造一张保护网,于是他几乎用尽一生的时间去吐丝补天。
(蜘蛛男孩也可以视作《美国众神》的衍生品,它讲述的是《美国众神》中有露过脸的非洲加纳蜘蛛神安纳西的人类后裔在现代生活中的故事,穿插了非洲神话与现代传说,如梦如幻,非常好看)
印度史诗《罗摩衍那》中,猴王曼哈努帮助英雄罗摩找到他被人劫持的妻子悉多,并在最后一战中拯救了罗摩的性命。曼哈努的中国兄弟美猴王孙悟空更是家喻户晓的文化英雄。
新西兰传说中也有狡猾却了不起的毛伊。尽管他不是神,毛伊却智勇双全,行走于天国和人间。他不仅说服了太阳神把白昼延长,使人们有更充足的时间来工作,还从海洋里拽出一片土地供人们居住。时至今日,毛利人还以“毛伊鱼”来称呼新西兰北部的毛伊岛。
(在波利尼西亚人和毛利人的神话中,有许多是关于毛伊钓起海岛的故事,其中新西兰北岛是被钓起的最大岛屿,而南岛就是毛伊从海中钓起北岛时所乘的独木舟)
尽管很狡猾,但糟糕神灵们并非总是很聪明,实际上,他们的愚蠢常常使他们很容易就上套。
印第安神话中有这么一则典型的故事:郊狼好不容易找到一堆酸橡果——一种当地特产的美味。朋友告诉他,一边捏着果子,一边吸,就可以吃到果肉。但郊狼不相信方法会如此简单,始终不肯吃,后来他的朋友无奈至极,戏弄他说,真正的方法是把酸橡果放到木筏上,再想办法让果实沉到水底。办法虽然繁琐,郊狼却深信不疑,于是如法炮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郊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顿盛宴顺着河水越漂越远。
在其他故事中,列那狐看到水里倒映着岸上果树的倒影,就一个猛子扎到水底;蜘蛛神安纳西为了偷吃煮熟的豆子,四肢都黏在捕鸟胶上;埃及的塞特意图性攻击阿司塔特女神,却被女神用神火把他的小蝌蚪反击到他额头,使塞特深受头疼之苦,直到伊西斯女神出手相助才得以解脱。
还有一类十分有趣的传说,讲的是糟糕神灵的诡计适得其反,甚至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美洲雷克塔地区讲了精灵伊克提克的故事,他千方百计地诱捕兔子,想获得他的皮毛。后来兔子给了他一张牛皮毯子,而这种牛皮毯子是用来制作战鼓的。结果,每当战鼓一响,牛皮毯子就发生了共鸣,跟着震颤,把伊克提克吓得剧烈痉挛,魂飞魄散,很快就一命呜呼了。
希腊神话中的奥德修斯也是一个诡计多端、性格复杂的人物。特洛伊战争之前,他不愿意加入希腊联军,便假装疯癫来逃避攻守同盟协议。为了使前来劝他的希腊联军首领们信以为真,他假装神志不清地犁田,把盐当成种子撒到犁沟里。这时,英雄帕拉墨德斯命令手下把奥德修斯襁褓中的孩子丢到铁犁前。处于父亲的本能,奥德修斯立刻上前阻挡,从而暴露了自己并非神志不清,不得不参加希腊远征特洛伊的联军。
有时候,这些为了一己之私而为所欲为的糟糕神灵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在北欧神话中,邪神洛基一开始时与亚瑟神族交好,用种种诡计为他们排忧解难。但后来他们的干系逐渐恶化,洛基不仅一手策划了光明之神巴德尔之死,最后还将仙宫阿斯加德加的死敌冰霜巨人带向仙宫,导致诸神之黄昏,并最终引发世界的毁灭与重生。
住在加州海岸上的土著居民之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当创世神奥勒比斯决定创造人类之时,他本来想创造天阶,在天阶尽头还有两个喷泉,一个是纯净深身心之水,另一个是返老还童之泉。人们若想重返青春,只需登上天阶喝水即可,神把修建天阶的任务交给化身为秃鹰的兄弟二神,他们兴致勃勃地开始了工作。
但后来冒出一只狡猾的郊狼,看到兄弟二神如此积极工作,一向喜欢制造麻烦的郊狼决定打击一下他们的积极性。他提出了许多问题,令兄弟二神对他们所从事的工作性质产生了怀疑。
郊狼问道:“建造这天阶有什么用呢?人们真愿意浪费时间上上下下,一次又一次开始新生吗?简简单单地出生,顺其自然地成长,然后悲恸地死亡不是更好吗。”他声称:“对人们来说,这意味着爱。”
郊狼最擅长的就是游说别人,兄弟两个顿时感到信心尽丧,放弃了他们的任务,灰心懊恼地将已完成的天阶统统推倒。郊狼顿时紧张起来,原来他准备在天阶倒塌之前跃入天堂中去。看到自己死到临头,郊狼在惊恐中用花瓣做成翅膀企图逃命,谁知他在起飞之时就重重摔在地上。
奥勒比斯神在天上俯视这一切,判决郊狼必须被处死,但与此同时,世间所有的男女老少也因为郊狼说的话失去了永生的机会。
精灵奥利菲特为鲨鱼制造利齿,为蝎子安装毒刺,仅仅是为了寻开心。澳大利亚土著神话中的精灵吉尼米更是遭人厌恶,这个惹是生非的家伙为了消遣戳痛了睡梦中的彩虹蛇,大蛇因为剧痛而剧烈扭动身体,形成了澳大利亚现在的地形,但掀起的飓风也熄灭了岛上所有的火,幸好英雄红隼努力抢出一块炭条,人类的火种才得以幸存。
总之,既能行善,也能为恶,总而言之,全凭心情,这便是糟糕神灵们与神话英雄们最大的不同之处。他们在世界神话中扮演反英雄的角色,尽管他们贪心、好色、随心所欲,他们的机智灵活,尤其是摆脱逆境的手腕还是会获得些许掌声。
在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中,潜伏在意识之外的原始本能和反社会力量被称为“本我”。在世界神话中,最直接的体现便是这些恣意妄为的糟糕神灵,或许这正是人类集体无意识中的“本我”在神话中的反应,也是糟糕神灵们经久不衰,广受欢迎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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