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最近看了《寄生兽》电影版,我完全是当成约翰·卡朋特的《怪形》(The Thing)续集看的,心想着如果怪形潜伏到人类社会,故事应该是就像寄生兽这样发展吧。于是想起自己好多年前写过《怪形》的介绍,顺手发上来,不知道还有没有价值:
《人皮客栈》导演Eli·Roth,自言最爱的恐怖片便是这部《怪形》,尤其强调主演寇特·拉塞尔(Kurt Russell)在片中的范儿,比如和电脑下棋输了之后,用酒浇引其短路,以及一身牛仔式不羁打扮。当然,此君赞不绝口的便是片中的怪物造型设计,除Eli·Roth之外,早在97年Square Soft制作的AVG《寄生前夜》中,从怪物的设定到CG动画,处处都有此片的影子,线粒体进化的噱头和此片有异曲同工之妙。
提到外星人,脑海中首先跃出的样貌,是像《E.T》那样硕大的脑袋上长着一双纯洁无暇而又深邃怜人的双眼?还是像《异形》那样流淌着强酸血液的黑色躯体上有着锋利无比的器官?“E.T”也好,“Alien”也罢,人类习惯在思考着自己是否是茫茫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物,或许在某个星球上还有其它生命来借以在孤独的心灵寻些慰藉,因他们的神秘而不可知,我们期望有朝一日能和外星人像《黑衣人》那样和平共处,同时也害怕有着先进科技实力的外星人像《世界大战》那样侵略地球。这一切的种种,不过都是我们自己的梦和想象。
尽管电影诞生于科学家实验室,且日后成为流水线上的工业产物,但其影像承载了人们关于梦和想象的寄托,从它诞生初起,就和外星人有着不解之缘,法国魔术师乔治·梅里爱在1902年拍摄的《月球旅行记》描写了所谓的“月球人”,这部影片既是电影史上第一部科幻电影,同时也是第一部有外星人形象的电影。
其后百余年的发展,科幻电影成为类型片的一支,各种外星人形象层出不穷,然而在CG动画还没有成熟或者根本没出现之前,电影中的外星人大都和人类差别不大,一来科学知识的局限只能以自己了解的事物对外星人展开添加式想象,二来特效技术的局限使得外星人角色大都需要由人扮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造型既没有跳脱出固有模式也无法在技术上进行突破。
现在看来,那些影片中的外星人形象有些像特摄电影里包裹着泡沫乳胶的怪兽,稍微留神或许还会看到背脊上的拉链,太小儿科了,直到1982年一部名为《怪形》的科幻片出现。
《怪形》回归人类对于神秘外星生命想象的原点,片名以“THE THING”特指某种生命体,而非沿用刻意强调“类人外星智慧生命”这种流行的概念,另辟蹊径创造了一个与以往电影完全不同的外星人形象。它在电影中没有固定形象,这个乘坐着UFO来到地球的外星生命,能够寄生在人类或者其它生物身上,慢慢模拟这些生物的细胞,从而像孙悟空七十二变那样变化成寄生生物的样子。
这种现象在现实中亦存在,生物学上称作“拟态”。不过夸张之处在于,电影中的外星物质形成的“拟态”,无论在外形还是内里,都可以说是寄主的克隆体,唯一不同的是这些“拟态”有自己的智慧,更可怕的是,它们除了能够以整体的形象示人之外,遇到危险信号还能分离本体存活,有着像小强一样顽强的生命力,又有着与人类相匹敌的智慧,的确是个独特、强大而又变态的对手!
像所有科幻恐怖片必要的元素那样,我们倒霉的主角又被困在了一个幽闭的空间,只不过这次不是在深邃无际的宇宙,也不是在浩瀚无边的大海,而是在冰天雪地的南极。遇到危险不仅救兵一时半会来不了,怎么就那么凑巧危难当头的时候来一百年未遇的暴风雪,自己也甭想逃出去,因为对手早就把能用的交通工具全部破坏掉。
反正最终结局肯定是被编剧写死,那不如就和主角来个同归于尽好了。面对同伴一个个被杀,又不知道哪个同伴是外星人的化身,在面临着死亡的危险时,人性的挣扎就显现了出来,你怀疑我,我怀疑你,那我们就一起来玩一个“杀人游戏”,由观众来做法官,看看到底谁是那个会“拷贝”的外星人杀手。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当年幼的卡朋特向周围大人描述自己信以为真的外星人形象时,一提到有胳膊有腿的模样就露怯了,这令他很扫兴。要知道,卡朋特可是将原著读了50遍之多的挑剔而又死忠的粉丝。
直到1975年,约翰·卡朋特已经是个拍过几部票房不错的B级片导演,当他和环球电影公司的监制斯图尔特·科恩坐在好莱坞的一家餐厅里聊电影时,卡朋特表达了他想重拍《怪形:异世界来客》的想法,科恩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反问如何拍摄。卡朋特想借助特效来还原小说的情景,虽然当时电脑动画特效还未流行,但是定格动画特效已经很成熟,基本上是能够实现的。
两年后,环球电影公司采纳了这个议案,电影在1981年得以开拍,虽然一千万制作费对于一部科幻电影来说并不算多,不过对于从低成本恐怖片入行的卡朋特来说这不是问题,他显得很激动,童年的梦想终于能够成为现实了。
迥异于史诗般的科幻片《星球大战》,1979年出现的《异形》是科幻电影走向多元化的里程碑。导演雷德利·斯科特将科幻、恐怖、悬疑等各种类型片元素综合到一起,酝酿出有着B级片风格,A级制作的大手笔,引发出一场人类大战外星怪兽的潮流;跟风之作更是粗制滥造,使得很多导演不敢轻易触碰科幻恐怖电影,以免落下个模仿《异形》的批评。
尽管珠玉在前,卡朋特坚信自己有能力做到与众不同,似乎处处和《异形》对着干,比如《异形》是女强人瑞普莉的独角戏,《怪形》则以全男性的阵容呈现在银幕上,从而在阴冷压抑的故事背景下迸发一股浓厚的雄性气息,使得这些男性角色们和外星人掐起来很给劲儿——演员演得过瘾,观众也看得过瘾。
不过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影片甚至连男主角都还没有完全确定,他想到了未入选的演员寇特·拉塞尔。恰好寇特对于自己之前在很多影片中扮演身怀绝技背负使命式的天生大英雄有些厌烦,而剧中的主角麦克雷蒂只是一名普通的科考队员,为现实所迫从平凡的角色中脱颖而出成为英雄,描写的确很生动;再加上寇特想要看看那些外星生命长什么样子,便决定参演。
剧组在阿拉斯加搭建了的拍摄基地,时值1981年夏季,当地气温还算温暖,漫天遍野的冰川雪岭的确给影片奠定了一种荒凉、肃杀以及冷酷的基调。内景部分则回到了好莱坞的摄影棚内拍摄,但是演员们依旧需要穿着在阿拉斯加的冬装,因此剧组在摄影棚内将冷气开到了零度左右,而室外洛杉矶的温度则在三十度附近徘徊。就这样出出进进,使得不少人都患上了重感冒;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感冒病菌要比千变万化的“怪形”恐怖得多。
怪形才是真正的主角,这不仅仅在于它的存在形态,生存手段和以往电影中的外星怪物们截然不同,比起只知道流着口水无目的疯狂杀戮的异形,怪形更像是个“非暴力不合作”的幽灵,往往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对手全军覆灭。
也许换作其它导演,就会把怪形塑造成一个影子杀手,不到最后一刻不现真身来掉观众的胃口,卡朋特反其道而行之,影片开场没几分钟就出现了怪形的样子,并且通过镜头毫无保留地把身体各处细节裸露给观众,使观众泛起胃酸涌动的呕吐感。卡朋特到底是个拍恐怖片大师,深知怪形和其它怪物不一样的特性,它千变万化的能力属性决定了不存在什么真面目的问题,重要的是如何把那些千奇百怪的样子塑造出来给予观众新鲜感,这就必须依靠强大的道具制作和特效制作。
22岁的罗伯·伯汀来到卡朋特面前毛遂自荐,他有着亮丽长发以及络腮大胡,像是狂野狼人和绅士吸血鬼的混合体,不过他的确深谙此道并且是个才华横溢的道具制作师,和卡朋特的观点很一致:他绝对不会向《异形》借鉴任何东西,因为《异形》已使观众对于外星怪物的样子形成了思维定式,一旦重复穿着类人怪物服装,哪怕是穿着昆虫模样的服装,都不会有一点新意,他们想要的是,不是由人扮演的怪物!
如何呈现怪形的外貌始终是个问题,巧合的是,伯汀在一家好莱坞的万圣节用品店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由两张人皮面具扭曲在一起的玩意,这给予了伯汀很大的灵感,从剧本中存在的生物着手设计,此后他居然有一年多没有出工作室的门,设计了很多怪形与狗、人类变化中的草图,其实怪物设计说简单也很简单,无非是往最恶心了整,你长一条舌头我长八条,你有一个脑袋我没脑袋,困难之处在于如何张弛有度,并且易于实现。
卡朋特和伯汀并不满足于此,他们还要搞更牛更震撼的视觉效果,如果说《异形》中破胸虫的段落是影史上最恐怖的段落,那么《怪形》则将这种恐怖感发挥到了极致。伯汀充满恶搞式地在其中一个被寄生的角色肚子上设计了一张有着锋利牙齿的血盆大口,突然张开咬掉医生双手的景象让人瞠目结舌。
更加匪夷所思的还在后头,伯汀像魔术师一样制作了一个能够将道具人头和身躯分离的机关,用来表现怪形遇到危险自我保护逃逸的段落。这一幕使得影片在科幻电影史中有了属于它自己的位置,忘掉那些由演员扮演的外星人吧,在打破大众对于外星生物的固有思维之后,哪怕特效还是有点假,但眼前的一切都让人们深信这是真实。
后来伯汀被保罗范霍文请去拍摄《机器战警》和《全面回忆》。另外更早之前的《星球大战》EP4里的塔图因酒吧乐队成员形象也有他的功劳。
除了伯汀之外,卡朋特还请到了特效制作界的泰斗级人物斯坦·温斯顿。那时他还未创作出那些惊世骇俗的金属机器人终结者,却在《怪形》中牛刀小试了一把:不仅仅要塑造出怪形的样子,还要令他们活生生地在胶片上动起来。
怪形那些身体各部分蠕动的器官要在画面中动起来的同时、还要配合真人演员是件比较麻烦的事情。温斯顿设计了一个像他手掌一样的怪物——这是在影片开始怪形侵入狼狗的段落——如何将特效做得简单、便宜、快捷并且还要唬人是最大问题所在,不过对于已经技术很完善的定格动画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大问题。
温斯顿首先制作了一个由机器控制的狼狗头部,而其蠕动的触手和宛如花瓣一样闭合的嘴部则由定格动画辅助完成,这种根据每秒24祯原理产生的电影魔术可能还要上溯到梅里爱的《月球旅行记》,此项技术在CG动画产生之前已广泛应用在电影特效制作中。尽管温斯顿也参与了电影,但他依然谦虚地说这是属于伯汀的电影,因为伯汀参与了影片四分之三的特效制作,强强联手的最终结果显而易见,由数个小高潮串场起来带给观众好像坐过山车一般的视觉快感。
到此为止,《怪形》的成就似乎局限在特效制作领域中,影片成为经典的原因远不止于此。人的恐惧心理来源于自身内心,结合八十年代人们开始广泛关注的艾滋病以及引发的社会问题,观众仿佛通过《怪形》看到了一幕末世预言。
无论是把影片中的外星生物想象成艾滋病也好、还是其它能令人致死的传染绝症也罢,影片最值得称道的一点在于,通过怪形和正常人类的关系,折射现实中艾滋病患者和我们的关系:是否有勇气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感,并继续保持正常的人际关系交往?影片仿佛一面镜子,在怪形身上也投射了我们自己的影子。伴随着人性挣扎与自我拷问,面对业已模糊的怪形真面目,到底是外星人,还是我们自己?
不过对于当时的沉浸在好莱坞合家欢式大团圆电影俗套的观众们来说,似乎还无法接受《怪形》这样充满绝望的电影,随着时间的推移,带着种种现实问题回归影片本身时,《怪形》却散发出了持久以恒的经典魅力。
2002年在Play Station 2、Xbox和PC上出过一款《怪形》的游戏:讲述电影中的事件发生三个月之后,美军前往南极基地调查真相,游戏可以视为电影的真正续集,制作组还请到了电影导演约翰·卡朋特来担任配音。
游戏版的素质不错,玩家除了控制主角之外,还会与三个NPC一起战斗。他们分别是工程师、士兵和医生。玩家需要对他们发出不同的指令来通过关卡以及应对战斗中的状况。独创的“恐惧/信任”系统既增加了游戏性也掌握了电影的主题。
NPC的头像会显示对玩家的信任度,有四种等级:红色意味着NPC怀疑玩家被怪形寄生,他们会攻击玩家;琥珀色则是NPC对玩家有所怀疑,他们不会遵从玩家发出的指令;绿色则表现为NPC信任玩家,会遵守指令;100%则是完全信任,哪怕玩家去攻击其中一个NPC。
为了让NPC完全信任自己,玩家需要给他们补充武器和弹药、必要时进行救治,或者通过血液检测以证明自己不是“怪形”。而降低信任度则是攻击NPC、拿走他们的装备,或者抬着枪口指着他们一段时间。
恐惧系统也有三种等级:正常、害怕以及“吓尿”。当NPC进入血腥阴暗的环境,或者感到怪形就在附近,直到面对怪形时都会感到恐惧。恐惧度升高会影响他们的工作效率,达到“吓尿”状态时会自杀,也可能会攻击玩家以及其他NPC,乱开枪或者死于心脏病,玩家需要在有限时间内降低其恐惧度——给他们打肾上腺素,补充弹药或者成功击溃敌人。
游戏还隐藏一个感染系统,虽然NPC难逃领便当的命运,但在触发“死神来了”剧情之前,还是有可能在战斗中因为与怪形接触而被侵蚀的。被寄生的NPC在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会开始攻击队友。
当年IGN和Gamespot给出的分数大多在8分以上,卖得也很好,全平台销量超过了100万份。正当玩家以为续集板上钉钉的时候,开发商Computer Artworks却在2003年破产了,游戏也就取消开发了,非常遗憾。
长久以来,《怪形》作为经典恐怖电影,造就了一代又一代的狂热影迷,其中有些动手能力强的,就开始自己着手制作《怪形》中的角色,他们的作品以雕像手办的形式出现在美国各大模型展会上。除此之外,尽管题材生僻,且受众并非很广,但《怪形》亦不断受到玩具厂商的青睐。
美国著名玩具厂商麦克法兰,曾在旗下电影周边品牌线“电影发狂”三代中,收录了两个来自《怪形》中的外星怪物角色。一款是怪形受到生存威胁,长出蜘蛛一般的腿,自行分离的造型;另一款则是在影片终局登场的怪形最终形态。以量产玩具的角度来看,当时麦克法兰正处于公司的上升期,原型师的创造力也最为旺盛,因此在几家厂商中,麦克法兰的制品素质最为优秀,也最受玩家好评。
另一家美国玩具公司SOTA,则另辟蹊径,制作了《怪形》的场景大盒,玩具生动程度虽不及麦克法兰,但却胜在囊括了电影中的人类角色,也算是对麦克法兰未涉及的场景进行了补充。
有趣的是,全球第一大玩具公司美泰,以类似《特种部队》3.75寸挂卡形式,也曾发售过面向低龄儿童《怪形》的玩具,当然产品素质也极为粗糙,角色造型也和电影大相径庭,玩具宣传语更是充满黑色幽默:怪形,来自另一个银河系的朋友!
但是千万别被图片骗了,其实这个是玩家向《怪形》致敬的自制玩具。除了上面模仿美泰尔的,还有下面用特种部队素体改造,模仿Kenner的:
今年年初,我在东京的Wonder Festival展上看到了Rosswell Japan的摊位在卖一款《怪形》男主角的1/6 树脂模型,是一位名叫Moto Sugai的原型师的作品,由于囊中羞涩我还是没拿下这个售价30000多日元的好玩意。
不过这些玩具,都不如Mondo在2012年推出的一批《怪形》限量150张的海报,并请来了原画者——美国海报大师Drew Struzan逐张签名,如果真要我在这些怪形衍生品中选一个收藏,肯定是这张海报。
在电影《迷雾》中,我惊喜发现Struzan化身男猪,墙上更挂着怨念的【怪形】原作,而他正画着史蒂芬·金的【黑塔】,黑脸牛仔十分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买本他的画集来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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