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假如记忆是个保险柜,用来专门存放各种事。那么,毕业就业、恋爱结婚、育子养老、出生与死亡这类人生大事,自然会被塞进贴着“里程碑”标签的那一格,可是它们固然重要,却并不会主动回忆与期待。一旦想起,难免沮丧,似乎这几件事就组成了自己的一生,就像《少年时代》里的母亲以为自己的人生会有更多。参观Wonder Festival(以下简称WF),就是一件非常有趣的回忆。
我的记忆力不算好,回想往事多是一团模糊的存在。不过有些事,还是忘不了。
假如记忆是个保险柜,用来专门存放各种事。那么,毕业就业、恋爱结婚、育子养老、出生与死亡这类人生大事,自然会被塞进贴着“里程碑”标签的那一格,可是它们固然重要,却并不会主动回忆与期待。一旦想起,难免沮丧,似乎这几件事就组成了自己的一生,就像《少年时代》里的母亲以为自己的人生会有更多。
其实这些“更多”早就蕴含在过去及未来中,只是它们常常和时间一起,在不知不觉中溜走,于是就一团模糊了。可人一旦感觉敏锐,主动将其在溜走前提炼而出,便能成为当下值得回味的存在。我常常将这类回忆,小心翼翼放入贴着“有趣”的记忆格子,且频繁想起,别说不会忘,反而越来越鲜明,进而体会更多乐趣。
参观Wonder Festival(以下简称WF),就是一件非常有趣的回忆。
2015年2月8日,天还没亮就起床,因为同行有人要提前到幕張メッセ国际展示场布展,结果大多数人都已经在酒店大厅集合了,可是作为主角的任性艺术家还没梳妆打扮完毕,我们都知道日本的交通系统非常准时,如果错过了想坐的一班电车,那必然会形成迟到的局面。
一路小跑赶上了电车,海岸线近在眼前,旭日照亮了车厢,犹如置身于《千与千寻》的世界中,向慕张会馆急驰而去。
在东京前几天,我已经买买买空了半管血槽,作为翻译的小钱同学打趣说刚到就这么血拼,在WF展还怎么活?而我实在想不出WF会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但还是留出了一定的资金期待收获惊喜。
随着密集的人流来到场馆门口,看到了宣传海报,才意识到已经踏上了这块神奇的场所。在准备办理入场证的期间,俯视硕大的场馆,恨不得手里有个望远镜,好看清那些陆续摆在桌上的展品。
WF会场之大,大得无法形容,原本我打算逛一上午闪人,翻译小钱说一天根本逛不够,事实也的确如此,主办方海洋堂的老板宫胁修一更是骑着自行车在场馆中来回穿梭。
整个WF有两大部分,厂商参展区和同人创作区,走下来感觉后者比前者还要大两倍。厂商参展区不必解释,同人创作区打个比方类似创意市集,各种民间艺术家、制作者可以付费来摆摊卖自己的作品。
10点展览正式开始,此前两个区域间是封闭的,由于我是作为被邀请的“GUEST”,所以不必和普通购票观众一起排队入场,但我也只能在同人区呆着,原则上是不能和其它参展单位进行交易的,未经允许甚至不能随意走动,这是为了保证所有人的公平。
在WF开展前数月,参展的玩具厂商就会公布各种会场限定产品,而一些人气艺术家及同人创作者,也会通过各自渠道提前公布摊位号,所以能够起个大早赶来排队的倒爷和玩家,大多心里已有一份志在必得的物品列表。
10点整,卷帘门伴随着音乐徐徐开启,一声哨响,神奇的一天正式开始了。放眼望去整个会场都是狂奔的人,密集而频繁的脚步声回响在上空,坐在椅子上的我看到这一幕有点懵,自己也该赶紧行动起来……
其实我对日本动漫的认知到《火影忍者》前就停止了,时下流行的二次元更是一无所知,而诸如海洋堂、Medicom、Art of Storm和ThreeA这些厂商的会场限定品又是兴趣寥寥,所以注定95%以上的限定品与我无缘,目光只聚焦于平均年龄直奔五十岁,知道了好多年的三位老艺术家身上——鎌田光司、宇田川誉仁和松岡ミチヒロ。
通过鎌田光司的作品就知道他是个蒸汽朋克迷,而他本人也是一身蒸汽朋克打扮,好似一个背着齿轮的龟仙人。近些年他开始对巴洛克和洛可可风格有了兴趣,喜欢将这些元素融入到自己创作的各种拟人动物形象中,以粘土的形式呈现出来。比起他的蒸汽朋克元素,其实我更欣赏他将各种动物塑造得生动可爱。
收藏鎌田大叔的作品,是我参加WF的第一目标,看中了一只加勒比海盗造型的老鼠,可是鎌田一句英文都不会说,情急之下他找来了一位女士,在她协助下完成了这次交易,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鎌田的作品男女通吃非常好卖,不一会就贴满了卖出的标签,最终只剩下两三件没卖出去,也足见了其人气之高。
怎想到这位被拉过来充当翻译的女士,却是宇田川誉仁的妻子。
宇田川大学毕业之后在建筑设计事务所上了7年班,而后转型为独立工作者,创办了自己的创作品牌“craft factory SHOVEL HEAD”。
宇田川大叔的作品有强烈的赛博格气息,擅长用金属、电子零件等各种无机物,与粘土塑造的生物有机体融合。在他手中诞生的生物,没有鎌田那么生动,但是结构精巧叹为观止,是一具充满独特美感的生物标本,充分体现了其作为建筑师的素养。
他曾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于模型圣经《S.M.H》和《D.D.D》推出个人创作专栏,进而被NIKE老板Mark Parker邀请,跟随其它《S.M.H》扬名的造型家一起,参加了White Dunk展,随后Mark Parker也买走他一批作品,陈列在其著名的办公室里。前不久在北京798有个蒸汽朋克展,宇田川的作品也参与了展览,听说有些也卖得不错。
在他本次带来的作品中,我搞了一只最便宜的甲虫玩玩,其它同行的宅男和土豪也是几万十几万的作品购入收藏,不过霸道总裁搞了个几十万的大件,还因为宇田川只收现金满场找人借日元,最终把宝贝夹在两腿间坐着飞机带回了中国,也是蛮拼的。宇田川被霸道总裁的热情所打动,对签名合影也是有求必应,并说他的作品每个都刻着唯一编号,代表着各自年代创作的序列,还挺讲究的。同时宇田川夫人问我是不是常来WF,我说这是第一次来,她说下次来可以提前跟宇田川打招呼。
松岡ミチヒロ的作品同样多为粘土材质的动物雕塑,也有自己对蒸汽朋克和赛博格风格的理解。除了造型本身独特之外,他的涂装更具特色,突出锈渍和风化感,营造出时间流逝的痕迹。因此看松岡的作品,就像是看神秘的化石。不过后来他也在作品中,运用了颜色鲜艳的透明树脂,使得作品有了活力,不那么死气沉沉了。
相比之前两位大叔,松岡ミチヒロ算是比较会经营自己的,近年声名鹊起,一些国际的大小展览,以及艺术画册上都能看到他的作品。
四年前,我看上了松岡ミチヒロ的某个作品,并联系他询问了价格,结果报价吓得我到处乱爬,以自己当时的收入而言,超出心理价位太多,于是也就不了了之,但如今各方面条件已经允许我收藏松岡ミチヒロ的作品,就算没有想要的,也是要过去打个招呼。
简短介绍之后,松岡ミチヒロ似乎还记得我,因为我们在FACEBOOK上互相关注了很久。他说之前参加过中国的展览,指的是四年前蛋核的合作,然后说他最近要去香港参展,不过我并没打算去捧场(囧)。寒暄之后我看中了他的一只章鱼,售价也算好,关键是能刷卡,虽然要加税,自然是拿下。不过他的英文比鎌田光司强不到哪去,就找身边的年轻人来帮忙翻译,这位年轻人也是来参展的,作品同样是充满想象力的生物,有些儒尔·凡尔纳世界观的味道,而且尺寸都很大,金属感十足且线条流畅,非常适合放在家里作为装饰品,应该很符合土豪的品味。
如果说松岡ミチヒロ的作品代表过去,那么鎌田光司则代表现在,宇田川誉仁则代表未来。他们虽然运用的元素有重合之处,但是各自的作品却都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与极高的辨识度。通过接触这三位大叔,仔细欣赏他们的作品之后,也的确对宇田川誉仁的作品更有再次收藏一个大件的欲望。
结果,在WF开始的半个小时,我就结束了血拼,这才开始好好体会展会的其它惊喜。
由于忙着和三个大叔打交道,也就无暇顾及猫之原型师森口修和怪兽原型师大山龙了,等我想去买森口修的猫发现已经全卖完,而我又觉得大山龙的蝉星人太大个,而且淘宝也有卖,所以就欣赏了一下,结果到现在都没买。
由佐野好彦雕刻的异形也是我多年的怨念,还兴冲冲地跑去Rosswell Japan的摊位询问是否会复刻,结果对方说目前暂未有复刻的打算,不过这次提供异形的海报卖,我在内心喊了滚粗自己就滚粗了。
鬼头荣作也是我欣赏了多年的艺术家,这次他带来了自己制作的铁人28号模型套件销售,原本也是打算搞的,但是后来听说他的作品被中国败类翻模销售,而后就不卖中国人了,为了避免尴尬,想想也就算了。
日本是个非常重视版权的国家,并非是你做了某个知名动漫形象的作品,就能来WF展销售了,而是要通过合法手续取得“一日版权”才能卖,在会场一角有专门办理这个手续的柜台,在开展之前队伍排得很长。
其实对于任何靠手艺吃饭的艺术家来说,恐怕最不爽的就是看到自己的作品被人非法复制,明目张胆地销售就更令人愤怒。由于某些国人的行为,使得其同胞在国外躺枪,想想也真是无可奈何,即便现在我发些玩意的介绍,时而也会收到“翻(盗)吗”类似回复,只好一声叹息沉默不语,为了尊严和形象,还请诸位同好起心动念之后三思而行。
厂商展区的主角,自然是作为主办方的海洋堂,占据了绝佳位置和最大面积,展品从欧美电影到日本动漫,乃至诸如竹谷隆之这类造型师的个人系列,题材多元化、实现全覆盖。
社长宫胁修一憨态可掬的漫画形象随处可见,俨然是自己企业的最佳代言人。海洋堂能够发展壮大至今,的确得益于这位家族企业的二代目。
上世纪六十年代,其父宫胁修在开拉面店还是模型店的犹豫不决中,通过木刀倒下的方向决定了自己的未来。成功企业总是不缺故事,传说背后的现实是,他以精耕细作的职人精神,培育了一批日后被称为“御宅族”的玩家。这批以冈田斗司夫为代表的初代御宅族,当然与今天的只懂得消费的御宅族全然不同,前者是御宅文化体系的缔造者、研究者和践行者,并且基于此创造了自己的作品,其中就包括组织举办Wonder Festival。
除御宅族外,海洋堂还培养了一大批“造型师”。竹谷隆之不必说,还有以制作动物见长的松村忍、以及制作人形关节见长的山口胜久,他们也都似明星般有了品牌号召力,如今海洋堂都有以这些造型师命名的产品线。
但是海洋堂从一个传统模型小店转型为一家现代玩具大厂的契机,还是要在宫胁修一继承企业的九十年代之后。随着御宅文化开始引起世界的关注,艺术家村上隆敏锐地感觉到了这能够作为自己的特点令其在国际市场上扬名立万,便和海洋堂合作推出了将日本美少女手办中色情元素夸张后的雕塑群像,一定程度上迎合了西方对日本的想象,最终他如愿以偿地在艺术界获得一席之地。同时,也使海洋堂不再局限于ACG领域,成功进入了艺术等其它领域,从秋叶原到博物馆,都能看到其开发的各类题材衍生品。可以说,村上隆和宫胁修一这俩个二十世纪少年,共同打造了一件资本与艺术联手的成功典范。
因此占据WF展品最大份额的,自然是大量动漫和原创题材的美少女手办,甚至有一个18X专区。只是对这些毫无兴趣的我,看着在WF会场中排着长队,满足于上前给手办拍照的现代御宅族行为,尊重中带着理解。在如今厂商利用各种现代媒介的助推下,这些二次元角色渗透进了他们的生活:在家中的柜子上、在报刊和杂志中、在电视和网络中、在动画和游戏中、在街头的广告牌中……角色无处不在,壁垒早已打破,只待消费贯穿,二次元没有墙,他们的确已经不需要研究和创造,只要融入其中并享受快乐即可。
所以当我在WF会场中漫步时,突然有了迷失的感觉,像是来到了外星球。在这里,小丑牵着蝙蝠侠,铁血战士追人狼,穿着水手服的美少男,带着动漫少女头罩的性别不详人士。角色扮演爱好者面前有大批宅男排队跟她们合影留念,而她们的照片则在不久之后出现在网络中,成为无法到场的网民谈资……每个人既是这场游戏的参与者,同时又是营造者,我不再是无趣日常的“我”,我成了心中向往的“他她它”。神奇的WF,一场好梦,一日游。
随着震耳欲聋的歌声,更多人被吸引到会场一角,那里有我并不熟悉的少女偶像团队在现场演出,场下的观众跟着节奏,发出整齐划一的呐喊,他们每个人脸上都笼着光,这一刻,没有人觉得孤独。
后记:2015年冬季WF参展人数创新高,共计55,687观众入场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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