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佛图澄是来自西域的人,原姓帛氏。他年轻时就出家,专心学习佛法,背诵了数百万字的经文,并且擅长解释经文的含义。尽管他没有学过这个地区的儒学和历史学,但他能与各地的学者进行辩论,总能让对方无言以对。澄自称:“再去罽宾向名师学习后,整个西域都说我得道了。”他于晋怀帝永嘉四年来到洛阳,意图弘扬佛法。澄擅长念诵咒语,能够驱使鬼魂,用麻油和胭脂涂在手掌上,就能看到千里之外的事情,就像面对面一样,能让守斋的人也看到。他还能通过听铃声来预言事情,从未有过差错。他本想在洛阳建立寺庙,但遇到刘曜攻打洛阳,导致皇城混乱,所以未能建寺。
当时石勒在葛陂驻军,以杀戮为主,许多僧侣遭遇害。澄同情百姓,想用佛法来感化石勒,于是他拿着拐杖走到军营前。石勒的大将郭黑略本来就信仰佛法,于是澄就住在他家。黑略接受了五戒,并尊敬澄为师。后来黑略跟随石勒出征,每次都能预知胜负。石勒感到奇怪,问道:“我没有发觉你有超出常人的智谋,你怎么总能知道军事的吉凶呢?”黑略回答:“将军您天生神勇,有幽灵相助。有一位僧侣非常有智慧,他说将军您将领导这片地区,我之前的建议都是他的话。”石勒很高兴,召见澄问:“佛法有何灵验?”澄知道石勒不理解深层的道理,就用一个表演来证明。他拿来一个器皿装水,点香念咒,很快水中就生出了青莲花,色彩耀眼。石勒因此信服了澄。澄劝诫石勒:“如果一个国王能使德化普及,天下就会出现吉祥的象征。如果政治败坏,道义消失,就会出现不祥的天象。这是古今皆有的征兆,是天与人的警示。”石勒非常高兴。因为澄的建议,被判死刑的人中有很多得到了减免。那时中原的胡人和晋人都开始信仰佛教。澄还医治了许多疑难杂症,不少人因此痊愈。
后来石勒从葛陂回到河北,路过枋头。枋头的人计划夜袭石勒的营地。澄告诉黑略:“很快会有敌人来袭,你可以做好准备。”果然如澄所说,因为有了准备,所以没有被打败。石勒想试试澄,夜里穿上战甲坐着,派人去告诉澄:“夜里我不知道大将军在哪里。”当使者到达,还没来得及说话,澄就反问:“平时没有敌人,为什么夜里要戒备?”石勒对澄更加尊敬。后来石勒因为愤怒,想要害死所有道士,包括澄。澄就躲到了黑略家,并告诉他的弟子:“如果将军真心来问我的下落,就说不知道我去了哪里。”信使找不到澄,回去报告石勒。石勒惊讶地说:“我对圣人怀有恶意,圣人已经离开我了。”整夜未眠,思念着想见澄。次日一早,澄就来见石勒。石勒问:“昨晚你去哪了?”澄回答:“公昨天心怀怒气,我就暂时躲避了。今天公改变了想法,所以我敢来。”石勒笑着说:“道人真是误会了。”
襄国城外五里处的水源突然枯竭了。石勒问澄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澄说:“现在应该去命令龙。”石勒的字是世龙,他以为澄是在嘲笑他,回答说:“正是因为龙不能带来水,我才来问你的。”澄说:“我说的是真话,不是开玩笑。水源之处,必定有神龙居住。我现在去命令它,水就能得到。”然后澄带着他的弟子法首等几人到了水源处。那里已经干涸很久,裂开像车辙一样。随行的人心里怀疑,担心水难以找到。澄坐在绳床上,烧了安息香,念了数百字的咒语,持续了三天,水终于缓缓地流了出来。随着水一起出现的还有一条五六寸长的小龙。所有的道士都竞相观看,澄则说:“龙有毒,不要靠近它。”不久,水量大增,城外的护城河都满了。
澄有一次闲坐时叹息说:“再过两天,会有一个小人来扰乱这里。”果然,襄国的一个叫薛合的人有两个儿子,都很小且傲慢,轻视他们的鲜卑奴隶。奴隶因此愤怒,拔刀刺杀了其中一个弟弟,并把兄长抓到房间里,用刀指着他的心脏。如果有人进屋,他就准备动手。他对薛合说:“如果你送我回国,我会让你的儿子活下来,否则,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家里外的人都惊慌失措,都来看这个情况。石勒亲自过来看,对薛合说:“送走奴隶来保全你的儿子,确实是好事。但如果设立这样的先例,将来会带来麻烦。你还是宽心点,国家有常规的法律。”他命令人抓住奴隶,结果奴隶杀了儿子后自尽。
鲜卑的段波带兵攻击石勒,其军队非常强大。石勒感到害怕,就去问澄。澄说:“昨天寺庙的铃声预示说:明天早晨吃饭的时候,段波将被捕获。”石勒登上城墙观望敌军,看不清敌军的前后情况,害怕地说:“敌军浩大,地面都要倾斜了,段波怎么可能被捕?你只是在安慰我。”他又派夔安去问澄,澄回答说:“段波已经被捕了。”此时,城北的埋伏部队出击,成功抓住了段波。澄建议石勒宽恕段波,并把他送回本国。石勒听从了澄的建议,最终得到了好处。
那时刘载已经去世,载的堂弟刘曜篡位,自称元光年初。元光八年,刘曜派他的堂弟、伪中山王刘岳,带兵攻击石勒。石勒派石虎率领步兵和骑兵抵抗。在洛阳西边大战,刘岳被击败,退守到石梁坞,石虎坚决守住。澄和他的弟子从官寺走到中寺。刚进寺门,澄叹息说:“刘岳真可怜!”弟子法祚问为什么,澄说:“昨天亥时,刘岳已经被捕了。”果然如他所说。到了元光十一年,刘曜亲自率兵攻打洛阳。石勒想亲自去抵抗刘曜,但内外的官员都劝他不要去。石勒去咨询澄。澄说:“根据铃声的预示,‘秀支替戾冈,仆谷劬秃当’,这是羯族语。‘秀支’是军队,‘替戾冈’是出发,‘仆谷’是刘曜的头衔,‘劬秃当’是捕获。这意味着出兵可以捕获刘曜。”徐光听了澄的话,极力劝说石勒出征。石勒留下长子石弘和澄镇守襄国,自己率领中军步骑直接前往洛阳。两军交战后,刘曜军迅速溃败。刘曜落水,被石堪生擒并送给石勒。那时澄通过在手掌上涂物质观察,看到有大群人,其中有一个人被绑,手肘上绑着红色的绳子。他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石弘。就在那时,刘曜正被生擒。刘曜被平定后,石勒冒称自己为赵天王,行皇帝之事,改元建平。那年是晋成帝咸和五年。
石勒登位后,对澄更加敬重。当时有个叫石葱的将领打算叛变。那年,澄警告石勒说:“今年的葱里有虫子,吃了会害人,最好让百姓都不要吃葱。”石勒就在境内发布禁令,要大家不要吃葱。到了八月,石葱果然叛变。石勒因此更加尊重澄,有事必先咨询他,称他为“大和尚”。
石虎有个叫斌的儿子,后来被石勒收养,非常宠爱。突然一天,斌得了重病并且很快去世,已经过去两天。石勒说:“我听说过虢国太子死了,扁鹊能让他复活。大和尚是国内的神人,应该赶快请他来,他一定能带来福气。”澄拿起杨枝念咒,不一会儿斌就复活了,不久后完全恢复了健康。从此以后,石勒的小孩都在佛寺中养育。每年四月八日,石勒都会亲自到寺里为佛像灌水,并为孩子们许愿。
到了建平四年四月,天空无风,塔上的铃铛却自己响了。澄对大家说:“铃声预示着:‘国内将有大丧,今年内必发生。’”那年七月,石勒去世,他的儿子弘继位。
不久后,石虎废黜了弘,自己登位,迁都到邺城,称元建武。石虎非常重视澄,比石勒还要尊重他。石虎下令说:“和尚是国家的大宝,不增封爵,不加高禄,荣禄不能比拟,如何表彰他的德行呢?从现在开始,应该给他穿绫锦,坐雕辇。在朝会的日子,和尚登殿,常侍以下的官员都要帮忙扶轿。太子和诸公要辅助他上台。主持者宣称‘大和尚’,所有坐着的人都要站起来,以此显示他的尊贵。”还特别吩咐伪司空李农:“要时刻亲自询问他的情况,太子和诸公每五天一次朝拜,以表我的敬意。”
那时,澄住在邺城的中寺,派遣他的弟子法常北上到襄国。法佐从襄国返回,与法常在梁基城下相遇,共同过夜,夜里聊天提到了和尚。法佐第二天见到澄,澄笑着说:“昨晚你和法常在车上聊天,是在谈论你师傅吗?古人有言:在幽暗中要保持敬意,在独处时也不懈怠。敬慎是本质,你难道不知道吗?”法佐听后感到惭愧悔改。从此,国人都说:“不要怀有恶意,和尚都知道你在想什么。”在澄所在的地方,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随意吐痰或小便。
石邃的太子在襄国有两个儿子。澄对石邃说:“你的小儿子阿弥比很快会生病,你应该去接他回来。”石邃立即去看望,果然发现儿子已经生病了。一位大医殷腾和一个外国道士都自称能治好他,但澄告诉他的弟子法牙:“即使是圣人复活,也无法治愈这种病,何况是他们呢?”三天后,小儿子确实去世了。
石邃沉溺于酒精,打算谋反,对他的亲信说:“和尚澄有神通,如果他发现了我的计划,明天来的时候,我就先杀了他。”澄知道了这件事,当月打算去拜访石虎,对他的弟子僧慧说:“昨晚有天神告诉我:‘如果明天去,就不要过那个人。’如果我要过去,你得阻止我。”澄通常会经过石邃的地方。那天,澄正要通过南台,僧慧拉住了他的衣服。澄说:“事情无法避免。”他坐下后没多久就起身离开,石邃想留住他但未能成功,所以他的计划失败了。澄回到寺庙后叹息说:“太子想要造反,形势几乎成型了。想说难说,想忍难忍。”然后他以从容的态度警告石虎,但石虎始终没有理解。不久后,事情暴露了,石虎这才明白了澄的话。
后来,郭黑略带兵征讨长安北的羌族,不料落入羌族的埋伏中。那时澄正在堂上坐着,旁边是弟子法常。澄突然脸色凝重地说:“郭公现在处境危险。”他指示道:“所有和尚一起念咒祈祷。”澄也自己念了咒语。过了一会儿,他说:“如果向东南方向逃跑的话,他能活下来,其他方向就会遇到困难。”他又念了咒语。不久他说:“他脱险了。”一个月后,黑略回来,讲述了自己在羌族围攻中向东南逃跑,马快跑不动了,恰好有人推给他一匹马,说:“你骑这匹马,小人骑你的马,生死听天命。”黑略骑上那匹马,因此得以幸免。检查日期和时间,正好是澄念咒的时候。
石虎的儿子,伪大司马燕公石斌,被任命为幽州牧,周围聚集了许多凶恶之人,因此行为放纵。澄警告石虎说:“天神昨夜告诉我,应该立刻召回所有的马,到了秋天你的儿子斌会生病。”石虎听不懂这句话,就下令把所有的马都召回来。那个秋天,有人在石虎面前
诬陷斌,石虎召见斌,鞭打他三百下,杀了他生的齐氏。石虎亲自拉弓搭箭,检查自己的行为,觉得处罚太轻,于是亲手杀了五百人。澄劝说:“心不能放纵,死者不能复生,作为君王不应亲手执行处罚,这会伤害恩情。”石虎于是停止了。
后来晋军进攻淮泗地区,陇北的城镇都受到威胁,四面楚歌,人心惶惶。石虎生气地说:“我供养佛教和僧侣,结果引来外敌,佛显然没有神力。”第二天一大早,澄去见石虎,石虎就问他这件事。澄劝他说:“过去你在罽宾寺供养大会时,有六十个罗汉在场,我也在那里。当时有个道人告诉我,‘你这个主人命运注定要转世为鸡,后来会成为晋地的王。’现在你成了王,这难道不是福气吗?战争和侵略是国家常有的事。为什么要怨恨佛法,还一夜难眠怀恨?”石虎听后信服了,跪下感谢澄。
石虎常问澄:“佛法说不要杀生。我作为天下的统治者,如果不用刑杀来肃清国内的混乱,违背了佛法的戒律,虽然依然效忠于佛教,难道就不能得到福报吗?”澄回答道:“帝王信仰佛教,应该谦恭顺从,展现三宝的显赫,不作暴虐之事,不伤害无辜之人。对于凶恶愚蠢之徒,如果无法感化,犯罪不得不处以刑杀,但是应该量刑到位,只杀该杀的,刑该刑的。如果暴虐任意,无故杀人,即便倾尽财富也无法摆脱祸患。愿陛下思虑怜悯,普渡众生,这样佛教才能永世长存,福祚方能远播。”石虎虽然没有完全听从,但也受益匪浅。
石虎的尚书张良、张离两人都家财万贯,却把心思放在修建佛塔上。澄告诫道:“信仰佛教要以清净无欲、慈悲怜悯为心,即使慷慨捐赠修建大法之事,但贪婪之心不止,沉迷于游猎之乐,财富积累不止,必将受到世间的惩罚,哪里还能期待福报?”之后,张离等人都遭到了惩处。
当时又遭遇了长时间的干旱,从正月一直持续到了六月,石虎派太子前往临漳西釜口祈求雨水,但是久久不见下雨。石虎命澄亲自前去,顿时有两条白龙降临祠堂。那一天就下起了大雨,覆盖了数千里的土地,当年的收成也十分丰盛。原本不懂得佛法的戎貊人听闻澄的神迹,纷纷远道前来拜访,不言而信,皆被佛法感化。
澄曾派弟子前往西域市场购买香料。在行程中,澄告诉其他弟子说:“在某地有一位买香的弟子,处于生死边缘。”于是他们祈祷烧香,远距离加以护佑。后来弟子回来告知:“某月某日某地确实遭遇了贼匪袭击,本将被杀害,却突然闻到了香气,贼匪莫名其妙地惊慌失措,称救兵已至,于是放弃了他们的目标逃走。”
石虎想修复临漳的旧塔,得到了一些露盘。澄告诫说:“临淄城内有一座古老的阿育王塔,地下埋有露盘和佛像,上面树木茂盛,可以挖掘取得。”他立即画了图示给石虎的使者。按照澄的指示挖掘,果然找到了盘和像。
石虎曾多次打算进攻燕国,澄劝告说:“燕国的命运尚未终结,强行进攻难以取胜。”石虎屡次战败后才信服了澄的忠告。
澄传道之后,民间信佛的人越来越多,纷纷修建寺庙,有许多人竞相出家为僧尼,但真假之辨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很多人因此犯下了过错。石虎给中书写信询问:“佛被尊称为世尊,是国家所奉的神明,那些没有爵位的百姓,是否应该事佛?再者,沙门都应该高洁正直,修行精进,才能成为真正的道士。如今沙门甚多,有些人却是为了逃避徭役而出家,很多并非真正修行者,应该仔细辨别真伪。”伪中书的郎官王度上奏说:“王者要郊祀天地,祭奉百神,这些都有规定,礼仪有所不同。佛是出自西域的外国神明,没有为国家作出过贡献,不应该被天子和华夏百姓祭祀。虽然佛教传入汉朝,但只是听从西域人在都邑建立寺庙供奉他们的神明,汉人并不出家修行。魏朝继承了汉朝的制度,也是沿袭了前代的做法。现在大赵国承袭着历史传统,华夏人的制度与外族有所不同,祭祀仪式也有所区别,不适宜混淆。国家应该明确规定,赵国人不得前往寺庙烧香礼拜,应该遵循国家的祭祀典礼。所有官员都要严格执行,有违者与淫祀者同罪。赵国的出家人应该恢复为四民之服。”伪中书命令王波与王度的奏章一同发出。石虎在信中回复道:“王度的议论是说,佛是外国的神明,不应该被天子和华夏百姓奉为神明。我出生在边境,被命运所眷顾,统治着华夏百姓。至于祭祀,应该同时遵循本土的传统。佛是我们的神明,理应受到供奉。制度应该由上而下,永远是合理的,只要做事不违背原则,何必受制于前代?至于那些华夏百姓有些脱离了正统祭祀,却喜欢事佛的人,都应该被允许成为出家人。”于是,对那些慢戒之徒施以严厉的制裁。
黄河中曾经很久都没有出现鼋龟,突然有一只出现,被献给了石虎。澄见到后感慨道:“桓温将会很快入主黄河。”桓温的字是元子,后来果然如他所言。
当时魏县有一位流民,不知道自己的家族,穿着麻布衣服,在魏县市场中乞讨。当地人称他为麻襦。他的言语非常卓越,举止像是疯狂的人,乞讨到了米粮也不吃,就散布在大路上,说是喂天马。赵国的太守籍拔将他收监送到了石虎那里。之前,澄曾告诉石虎:“东边两百里处,某个月某一天会送来一个非同寻常的人,不要杀他。”果然按时送来。石虎与他交谈,他毫无其他言语,只是说:“陛下将会终结一柱殿下。”石虎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就让人将他送到澄那里去。麻襦对澄说:“曾在光和年间见面,直到今天。西方的边陲领受了神谕,断定了命运。金气消失在土地之中,那片边陲无法遵循。尽管不断有后裔出现,但命运注定会有终结的一日。虽然有智者存世,却不能永远维持盛世。长期漂泊于世间,心绪纷扰,这是个多么大的痛苦。如今我在登临云宇,将在虚无之间见面。”澄与麻襦交谈了整整一天,但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们的谈话内容。有人偷听到了几句话,推测似乎是在讨论数百年的事情。石虎派驿马送他回到原来的县城。一到城外,他就辞别了马匹,说:“我将有所去,暂时无法启程,到了合口桥可以留下等候。”使者照他的话行事,但在到达合口之前,麻襦已经在桥上了。考虑他的行走速度,简直如同飞行一般。
澄有一个徒弟叫道进,学问通达,得到石虎的重视,有时他们会谈及隐士的事情。石虎对道进说:“有个叫杨轲的人,是我的臣民。征召他十多年了,却不恭顺我的命令。因此我亲自前去视察,他却傲慢地躺着不起来。我虽然不是圣贤之主,但统治万邦,乘坐御车,天下人都敬畏我。虽然我不能令木石跪伏在我面前,但一个普通人竟然如此傲慢又何以为?”道进回答道:“古代舜为优蒲衣,禹为伯成,魏轼对抗木杆,汉美周对抗党人,管宁不屈服于曹氏,皇甫不低头于晋朝。这些圣人贤君都坚持自己的原则,要激励人们清正廉洁,如舜禹之德。陛下应该遵循舜禹之道,不要仿效太公使用刑法。君王的举动都会被后人记载,怎能让赵史中没有隐士的传说呢?”石虎很赞赏他的话,立即派人将轲送回原地,并安排了十家供给他。道进回来后向澄详细报告。澄微笑着说:“你说得很好,但轲的命运还有悬念。”后来秦州发生了动乱,轲的弟子背着他逃往西方,但被边防军追捕并杀害。
有一次,石虎白天午睡,梦见一群羊背着鱼从东北方向来。醒来后就去问澄。澄说:“这是不祥之兆,鲜卑人可能会入侵中原!”后来慕容氏的部队果然入侵了中原。澄常常与石虎一起登中台。有一天,澄突然惊叫道:“幽州将会有大火灾!”然后取了酒泼洒。过了一会他笑道:“灾难已经避免了。”石虎派人去验视幽州,回报说:“那天火势从四面蔓延,西南方有黑云涌来,骤雨扑灭了大火,而且雨水中也略带有酒的味道。”
到了石虎建武十四年七月,石宣和石韬打算相互谋害。宣当时到寺庙与澄一起坐着,浮图的一个铃独自鸣响。澄问宣:“你能听懂铃声吗?”铃声说:“老胡在洛度。”石宣变了脸色说:“这是什么意思?”澄随口应答说:“老胡是隐士,不能像山中隐居的人那样沉默无言,喜欢华丽的服饰,难道不是洛度吗?”石韬后来到场。澄细细打量了一会儿。韬感到害怕问澄,澄说:“公子有点血气方刚,所以我们互相观察而已。”到了八月,澄让弟子们十人在别室斋戒。澄暂时到了东阁。虎和后妃杜氏前来问候澄。澄说:“胁下有贼,不出十天,自佛寺往西,此殿往东,将会有流血。你们千万不要往东去。”杜后说:“和尚老迈了吗?哪里会有贼?”澄马上改口说:“六情所受,都算是贼。老人自然会老,只是让年轻人不要胡思乱想而已。寓言不再明了了。”两天后,宣果然派人在佛寺中害死了石韬,打算趁着石虎的丧事行大逆不道。石虎因澄先前的警告,所以得以幸免。等到宣的阴谋败露后,澄劝石虎说:“既然是陛下的儿子,为什么要自毁前程呢?如果陛下能宽恕宣,还有六十多年的寿命。如果一定要处死他,宣将会像流星一样坠落邺宫。”石虎没有听从,而是用铁锁穿透了石宣的颈项,然后牵着他上了柴堆并焚烧。他的官员三百多人都被处以酷刑,肢解后投入漳河。澄随即吩咐弟子结束别室的斋戒。
后来数日,有一匹妖马,尾巴都像被烧过一样,从中阳门进入,从显阳门出来。东宫东首的地方,都不允许进入。它向东北方向跑去,不久就消失了。澄听闻后叹息道:“灾祸已经来临。”到了十一月,石虎在太武前殿为群臣设宴。澄吟道:“殿啊殿啊,荆棘丛生,将会破坏人们的衣服。”石虎命人查看殿底,果然长出了荆棘。澄回到寺庙,看着佛像说:“遗憾不能给您庄严。”独自说:“还能再活三年吗?”自问自答:“不能不能。”又说:“还能再活两年、一年、百日、一个月吗?”自答:“不能。”然后就不再说话了。回到寺房对弟子法祚说:“戊申年将会有祸乱,己酉年石氏家族将会灭亡。我在祸乱未起之前,先行离去。”就派人去辞别石虎说:“世间物理必然变迁,生命无法保证。贫道的肉身已经被炎幻消磨殆尽,修行的时机已经到了。因为得到了您的恩宠,所以特来告别。”石虎悲伤地说:“没有听说和尚生病了,怎么就突然离去了。”便亲自离开宫殿,前往寺庙安慰澄。澄对石虎说:“生死离别是常态。人的寿命有长有短,无法延续。但是修行重在持之以恒,道德贵在不懈怠。只要业绩无懈可击,即使死去也算无憾。逆天而行获得延续,非所愿也。如今意志未尽,国家心存佛法,尊重法律,兴建寺庙,提升国家声威,这是值得享受的福祉。但如果政策强硬,刑罚严酷,明显违反圣典,违背法规,而不自我反省改革,最终将无法获得福祐。如果能以仁慈之心治国,关怀百姓,那么国运将会延长,人民将会庆幸,毕生尽责,死后也没有遗憾。”石虎悲伤地哭泣,意识到澄即将逝去,便凿坟立墓。到了十二月八日,在邺宫寺去世。当年是晋穆帝永和四年。士人百姓都悲痛哀号,为倾国之痛。年纪一百一十七岁了。他被安葬在临漳西紫陌,就是石虎自己建立的坟墓。
梁犊发动叛乱,随后石虎去世,冉闵篡位,石氏一家尽数被杀。冉闵的小名叫棘奴,就是澄之前所说的“棘子成林”中的棘奴。
澄左乳旁边有一个孔,围着四五寸,通到腹内。有时肠子从中伸出,或者用棉絮堵住孔。晚上想要读书,就拔掉棉絮,屋内就亮如白昼。又每逢斋戒日就到水边,把肠子清洗一番,然后再放回体内。
澄身高八尺,风度雅致。对经典深有领悟,对世间事理了然于胸。每当讲解时,都是针对宗旨,使起承转合清晰明了。同时,又慈悲怜悯众生,解救苦难。二石(指石宣、石韬)凶暴残忍,违背道义,如果不是有澄的存在,谁能说得清楚呢?只是百姓得到了好处,日常生活却并不知晓。佛调、须菩提等几十名僧侣,都是从天竺、康居远道而来。他们长途跋涉穿越流沙,前来听澄训诲。樊沔、释道安、中山竺法雅等人也跨越了关山河流,来听澄讲解。他们都对深奥的理论有着妙解,钻研细致。澄自述说他生于九万余里之外的地方,放弃了家庭入道已有一百九年。他从不饮酒,午餐中不食肉,除非有戒规不违背,没有欲望也没有追求。追随他修行的弟子常常达到数百人,前后门徒几乎达到一万人。他所涉足的州郡,兴建的佛寺达到八百九十三座,佛法的传播之盛,前所未有。
起初石虎殁时澄身上带着的杖和钵都放在棺内。后来冉闵篡位,打开棺材只见到钵和杖,再也没有见到尸体。有传闻说澄死去的月份,有人在流沙中见到了他。石虎因此怀疑他并未真正死去,但打开棺材并未见到尸体。后来慕容儁都邺,住在石虎的宫殿中,经常梦见一只老虎啮咬他的臂膀,认为这是石虎在提醒自己。于是他募人去寻找石虎的尸体,在东明馆掘出来,尸体仍然完整。慕容儁上前谴责说:“死去的胡人,竟然想要威胁天子的生命。你建造了宫殿,却被你的儿子图谋,何况其他人呢?”然后将尸体鞭打毁辱,投入漳河。尸体靠在桥柱上不动。秦将王猛最终将他收殓并安葬。这里所说的“一柱殿”就是麻襦所提到的。后来符坚征伐邺城,儁的儿子𬀩被坚的大将郭神虎所俘虏。这也是先前的梦境的预兆。
《赵记》中有一段记录说:“澄去世数年后,自行修建了坟墓。”澄当时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坟墓必然会被开启,而且尸体不在其中,怎么可能提前建好呢?恐怕田融的记载是错误的。
关于佛图蹬、佛图橙、佛图澄的说法,都是根据梵文音译得来的。
单道开,姓孟,出生于炖煌。年轻时曾怀抱隐居之志,背诵经书四十余万言。他摒弃了世俗的饮食,改以柏实为食。柏实难以寻觅,后来服用松脂,再后来则细石子。每次吞食数枚,数日才再服用一次,有时也会吃些姜椒。如此持续了七年。之后他不畏惧寒暑,冬季裸露身体也感到温暖,昼夜不需要休息。他与十位同学共同立下誓言,十年之后,有些人或者死去,或者退出,只有他坚持了初衷。阜陵太守派人去接他,但他拒绝骑马,徒步行走,一天行程可达三百里。有山神或者其他神灵现身考验他,但他初时并不畏惧。有一年,石虎在建武十二年,一日行走七百里。到达南安后,遇到一个十四岁的童子,成为他的弟子,学习他的教法。
当时太史上奏石虎说:“有仙人降临,必定有高人来到。”于是石虎发布命令,要求州郡寻找那位高人。次年冬天十一月,秦州刺史上报有关单道开的消息。最初他住在邺城西的法𬘭祠中,后来搬到临漳的照德寺。他在房内修建了一个高达八九丈的重阁,在上面编制茅草作为禅室,大小如十斛的箩筐,常常坐在其中。石虎对他非常慷慨资助,而单道开也将这些资助用于慈善。当时有很多乐仙者来咨询他,但他从不回答,只是念叨偈语说:“我经受了各种磨难,出家是为了造福世人。造福世人需要学习明理,学会明理就能断除恶念。因为远离山区,粮食难以获取,才采取了这种斋戒的方式。但这并不是为了寻求仙人,希望别人不要传扬。
单道开有医治眼疾的本领。当时秦国的石韬请他治疗眼病。服用药物虽然有些不适,但石韬还是忍受了,最终见到了效果。佛图澄说:“这位道士能观测国家的兴衰,如果他离开,会有大灾祸降临。”直到石虎太宁元年,开和他的弟子南下到许昌。石虎的儿子和侄子相互杀害,导致邺城陷入混乱。到了晋朝升平三年,他来到了建业,随后又到了南海,最后进入了罗浮山。他独自居住在茅屋之中,淡泊世事。活到了百余岁高龄,在山舍离世。他命令弟子将他的尸体放入石穴中,后来弟子将他迁移到石室中。
有个人叫康泓,曾在北方听闻弟子叙述关于开的事迹,曾在山中,每当有神仙去来,他都心怀敬意。后来他随军南下。与开亲自相见,侧身坐下仰视,恭听教诲,得到了充分启示。于是他为开作赞美之词,称道:“单道开仿佛是一位飘然出尘的人。在外表现出低调谦逊,内心却能达到空灵的境界。他的形象犹如玄象般璀璨耀眼,脚步高迈,达到了精神上的高度。他以芝英为食,漂泊在岩津之间。”晋兴宁元年,陈郡的袁宏被任命为南海太守,他和他的弟弟颖叔以及沙门支法防一同登上了罗浮山。当他们到达石室口时,发现了开的遗骸和供奉的香火器物尚存。宏说:“这位法师的修行确实与众不同,应该如同蝉蜕一般。”他为开作赞美之词:“他的品德高尚吸引了奇遇,他的德行是不孤立的。他的身影辽阔而幽深,看似向着山岩凯旋而去。他仿佛是飘飘飞仙,此刻在此游览集会。留下的鞋履还在林中,千年一袭。”后来的沙门僧景和道渐也想登上罗浮山,但最终未能达到山顶。
竺佛调,他的姓氏并不确切,有些人说他可能是天竺人。他拜佛图澄为师,在常山寺居住了多年。他的修行很纯朴,不爱张扬言辞,因此受到众人的尊敬。常山寺附近有两兄弟,也是他的追随者,住在距离寺庙百里的地方。其中一个兄妇病得很重,他们载着妇人到寺庙附近求医。两兄弟求佛调为师,白天黑夜都在寺庙中向他请教修行之道。有一天,佛调突然去了他们家。弟弟详细询问嫂子的病情,以及兄长的情况。佛调说:“病人勉强能够,你兄长平安无事。”佛调离去后,弟弟也立刻骑马赶去。兄长听说佛调早上都没出过寺庙,就惊奇地问弟弟:“你怎么能见到他?”兄弟们纷纷向佛调询问,佛调笑而不答,众人都感到惊奇。
佛调有时独自进入深山一年半载,带着干粮数斗,回来时常有余粮。有人曾跟随他山行数十里。天黑时下起大雪,佛调进入石穴中与老虎共宿,老虎回来后,便与佛调共同躺在穴口前。佛调对老虎说:“我霸占了你的地盘,你会怎么想?”老虎便低下了头离开山去。跟随者们惊恐不已。佛调后来克服了病魔,远近的人们都来探望他,他告诉他们:“天地永恒,总会有崩溃的时候,更何况人类,岂能永存。如果能够洗净心灵的三个疵点,专心修持真净,尽管形体不同,但神灵一定会达到相同的境界。”众人纷纷流泪恳请他留下。佛调说:“生死是注定的,难以请求。”佛调回到房中,端坐着,用衣服蒙住头,就此安详地离开了人世。
数年后,佛调的八个白衣弟子去西山伐木,忽然见到佛调在高岩上,衣服鲜明,神态愉悦,大家都吃惊地行礼:“师父在这里?”佛调说:“我一直在这里。”他们询问了旧事,片刻后就离去了。八人回去后告诉其他同修,大家没有办法验证,于是一起前往墓地开棺,却不见尸体,只有衣物鞋履在那里。
有记载说:这位竺佛调,曾翻译《法镜经》和《十慧》等经典。根据释道安的《经录》,在汉灵帝光和年间,有个名叫沙门严佛调,和安玄都尉一起翻译了《法镜经》和《十慧》等经典。这个故事在《译经传》中有记载。但是这里提到的佛调是东晋时代的人物。只因为名字相同,便被误认为同一人,实为错误之处。
耆域,来自天竺的人。他周游于华夏和戎地,没有固定的居所,但是风姿卓异,神秘莫测,不拘俗套,行迹不定,时人无法揣测他。他自天竺出发,一直到达扶南,经过诸多海滨,都有神奇的经历。到了襄阳,他想要搭船过江。船夫见到他身穿梵衣,破旧不堪,便轻视地不肯载他。船到北岸时,耆域已经过江了。前行时见到两只老虎,老虎弯耳摆尾,耆域用手摸了摸它们的头,老虎便退去了。两岸的见者都跟随成群。
到了晋惠帝末年,他来到了洛阳。所有道士都向他行礼,耆域则静坐着,面不改色。有人传言他的前身曾是羊群里的一个沙门,竺法兴则是普通人。他还讥讽了其他僧侣,说他们穿着华丽,不符合素朴之道。看到洛阳宫城,他说:“这个宫殿仿佛忉利天宫,但它只是自然而已,与人的事物无关。”他告诉沙门耆阇蜜:“建造这座宫殿的工匠是从忉利天来的,完成后就会回到天上去了。屋顶下面,应该有一千五百个工匠。”当时人们都说,听说这位工匠确实用作器装饰了宫殿的屋顶。还有人说,宫殿建成后不久就被毁了。
当时洛阳太守南阳滕永文住在洛阳的满水寺,患病多年无法痊愈,双脚弯曲,不能行走。耆域去看望他,说:“你想好了不病了吗?”于是拿起一杯清水,一枝杨柳,用杨柳在水中拂了一下,然后举手向永文念了咒语。这样做了三次。然后用手扶起永文的膝盖,永文立刻起身,行走如常。
寺中有几十棵思惟树已经枯死。耆域问永文,这些树已经死了多久?永文说:“已经好几年了。”耆域便向树念咒,就像对永文念咒一样。不久后,这些树重新长出了嫩芽,茂盛生长。
晋朝时期,有一个人因重病濒临死亡。耆域把应器放在病人的腹部,用白布覆盖,念了数千遍咒语,顿时一股清香弥漫整个屋子。病人说:“我没事了。”耆域让人把布举起,应器里有几升泥巴样的东西,散发着恶臭,病人的病便痊愈了。
洛阳混乱,耆域决定返回天竺。洛阳有位沙门叫竺法行,是个高足僧。当时的人们都很敬重他。有人请求耆域:“上人既然得道,愿您留下一句话作为永远的教诲。”耆域说:“可以,给大家一个普遍的忠告。”大家都聚集在一起,耆域登上高座说:“保持口德,慎守身心,切勿犯下恶行。努力做好一切善事,这样就能超度世俗。”说完便陷入默念之中。有人再次请教他:“请上人再传授一些之前未曾听闻的教诲,像这样简单的经文,八岁的孩子也能背诵。这不是我们期望得道者应该有的。”耆域笑道:“就算八岁会背诵,百岁也未必能实践,背诵有何用?大家都知道要尊敬得道者,但却不知道要去实践。唉!我的话虽然简单,但实践的人却更多。”于是告别了。
数百人各自请耆域吃饭,耆域都答应前去。次日,五百家都摆了一席,原以为只有他一人过来。后来争相询问,才知道他已分身在众家。离开时,众道人送他至河南城。耆域步行缓慢,追赶的人赶不上。耆域用手杖在地上画了个圈说:“我们就此别过。”那天,有个人从长安来,见到耆域在寺中。还有个商人叫胡湿,就在那一天傍晚时分,遇到了耆域在流沙处,经过了九千多里的行程。耆域回到西域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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