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常把月亮看作一位美丽贞静的女神,这个印象或许来自希腊神话中的月亮女神,“眼睛闪亮”的阿尔忒弥斯,她是掌管野生动物、森林山丘与神圣树枝的女神,也是希腊少女的典范——体格强健、擅长运动、高雅贞洁,是希腊主神里为数不多的处女神。
不过,拜伦勋爵对月亮的品行似乎持有不同看法,他在著作《唐璜》里大谈月亮带来的种种坏处:
我想,那些说月亮"贞静"的人,
定名未免太早;
白天所犯的罪,
哪怕是最长的白天:六月二十一,
也不及月光微笑着的三小时内
所作坏事的半数;
真奇怪:
月亮却仍是如此娴静而清白!
哦,拜伦真不愧是一位老司机。他的看法有点道理。首先,月亮们并不全是女神,而且无论月亮女神还是月亮男神,祂们的主要神职之一便是促进庄家丰产和妇女怀孕。
实际上,在世界各地月亮与太阳的性别一直是多元的。据记载,从公元前2000年以来,在各持印欧语系的民族迁移到欧洲时,他们的语言中月亮是阳性的。
日本的阿伊努人,安纳托利亚人(今土耳其一带),亚美尼亚人,南阿拉伯人,澳大利亚土著、波罗的海土著,西班牙巴斯克人,迦南地区居民,北欧各国、日耳曼人、极地各民族、印度人、立陶宛人、波兰人、波斯人、斯拉夫人、鞑靼人和很多非洲部落的文化中,月神是男性的形象。
在保加利亚、俄罗斯和塞尔维亚-克罗地亚的民歌中,月亮被称为父亲或祖父。在巴克斯语中,“月亮” 与“神”是同一个词。
另一方面,受古典文化、基督教、犹太教的影响,在许多欧洲国度,太阳被看做男性,月亮是女性。
在埃及、希腊等地月亮都是女性,比如埃及的努特、娜斯、哈托尔,美索不达米亚的伊南娜、伊什塔,迦南的阿斯塔特等兼有月神一职。在希腊,职业月神共有数名之多,比如“白色胳膊的”塞勒涅(罗马神话中变成卢娜)与阿尔忒弥斯(罗马神话中变成狄安娜),地府女神赫卡特则一直被视作冥月的女神。
此外在以下这些民族,月亮也是女性的:中国、波利尼西亚、印度尼西亚、罗马尼亚、北美印第安人、印加人、阿兹特克人、努尔人、昆度人、赞比亚人等一些非洲民族。
通常,在月亮是男性的地方,太阳就是女性,不过也有例外。有些国度太阳和月亮都由男性担任,比如《吠陀经》里太阳神苏利耶与月神苏摩都是男性,而巴比伦神话中太阳沙玛什与月亮辛也都是男神。
有时月亮同时有男性和女性,比如在埃及神话中透特和凯宏斯是男性的月神,而伊西斯和娜斯是女性的月神。月亮甚至还可以时为男性,时为女性(如布须曼人、玛雅人与霍屯督人的传说),在安达曼岛等地,满月是男性而蛾眉月是女性,在美拉尼西亚和新几内亚,月亮神有两个,一位为明月,一位为黑月。
大部分情况下,女性的月亮都是生育与丰产的保护神,比如西亚弗里吉亚的女人们在分娩时会向月神祈祷;美索不达米亚的女人们则会向女性月神伊南娜/伊什塔尔祈祷。怀孕的玛雅妇女会来到月亮老妪伊希切尔的圣岛分娩;秘鲁的印第安妇女会向月亮女神祈求顺产;波利尼西亚的妇女也会在月圆时炮制可以帮助顺产的草药……
不过月亮女神也并不是产妇的万应药。《伊利亚特》中,赫拉曾指责阿尔忒弥斯不该猎取分娩的女人:“宙斯把你变成一只对女人虎视眈眈的狮子,允许你随心所欲地杀害任何女人”。古希腊学者卡利马科斯说,当阿尔忒弥斯生气的时候,“女人就会被她的箭射中,死在产床上,如果她们侥幸活了下来,她们的孩子也无法逃脱”。古希腊诗人索福克勒斯也认为,月亮带来光明或黑暗,给婴儿带来生命或死亡。
或许黑月与明月的双面性可以帮助人们理解阿尔忒弥斯的这种特性。许多古代国度都有类似的迷信,认为娥眉月或满月适合结婚,满月适宜分娩,怀孕时要避开月食,黑月时诞生的婴儿没人肯嫁娶……所有习俗都可以追溯到远古年代,那个用月亮盈亏去解释生命与死亡循环的年代。
另一方面,男性的月神就较为一言难尽。古埃及的月亮男神透特和美索不达米亚的月亮男神南那/辛在品行操守方面似乎没有太多负面的评价,而在世界的其他地方,月亮的口碑可要糟糕多了。
波罗的海沿岸的居民把月亮看做色鬼。他们的月神在拉脱维亚被称为米尼斯(Meness),在立陶宛被称为美努欧。尽管称呼不同,两者都做过同样的事:娶了太阳女神索里(Saule)为妻,而企图引诱太阳的女儿“太阳少女”——她出现在黎明和春天,那时候的阳光比较清新和柔和。
太阳女神索里一共有三位丈夫:天父狄伊夫、雷神珀斯肯和月神米尼斯。太阳和月亮结合生下了地球,而太阳的其他孩子则是“太阳少女”和无数的星辰。月神米尼斯一直在打太阳少女的主意。在得知太阳少女被许配给启明星之神奥赛克里斯后,心怀不满的月亮趁太阳不在溜进太阳少女的房间,正准备图谋不轨,雷神珀斯肯正好经过。
“你这个色鬼!”雷神一怒之下把月亮切成碎块。宽厚的太阳回家后把月亮的碎块拼了起来,但他脸上的疤痕却没法消除了,这就是人们看到的月亮表面阴影的由来。不过也有人说是太阳女神索里因为月亮冒犯她的女儿而把了他肢解:
太阳用一把利剑
把月亮劈成碎片
因为他偷了启明星
奥赛克里斯的妻子
从此以后,太阳和月亮离了各过各的,再也没人看到月亮和太阳一起并肩漫步在云端。
在格陵兰,人们把月亮看作侵犯妹妹的乱伦者。格陵兰岛大部分都在北极圈内,一年略有一半时间太阳只悬挂在地平线附近,另一半时间却从不升起,陆地为清冷的月光所笼罩,或许正是这赋予了月亮一种在其他国度闻所未闻的意义。
在许久以前的神话年代,有一对兄妹在一栋小屋里共同生活。有一天夜里,当部落中的其他人都已入睡时,一个黑影却趁着黑暗窜进姑娘的屋里,强行侵犯了她,然后消失在阴影里。震惊、羞愧的姑娘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伤心事,装作什么是也没发生过,只希望自己能尽快忘掉。然而,这只是一厢情愿,因为每当夜幕降临时,那人都会再次窜入她的房间,一次次羞辱她。
随着时间推移,恐惧逐渐让位给愤怒,她决定,如果欺负她的人不受到惩罚,那将是不可原谅的。于是她决定在部落里庆祝一个盛大节日的前一天夜里采取行动。她设法趁侵犯者不注意把锅灰抹在他脸上。
片刻之后,她听到聚会上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说明那人已经回到了节庆活动,而他脸上可笑的灰烬也被伙伴们看到了。她赶紧赶回活动场地,准备在众人面前揭发他的罪行。
然而令他无比震惊的是,那人竟然是她的哥哥。她像疯了一样点燃一支浸染油料的火炬,冲进屋外的黑暗之中。她的哥哥点燃另一只木头,在她身后紧追不舍。就这样,那个不幸的姑娘和她的哥哥一个在前狂奔,一个在后追赶,开始慢慢地旋转着升上了天空。接着,妹妹变成了太阳,哥哥则变成月亮。
在印度,月神苏摩被看做“植物之王”和“女人的第一个丈夫”,是自然界万物生长的神奇力量,是女人“真正的丈夫”,是使女人怀孕的种子,是充满生命力的血液、精子、树液和种子,世间万物就是永恒的月亮播种而成的。《梨俱吠陀》上说,新郎在结婚仪式上必须宣布:“苏摩得到了你。”而当妇女怀孕时,她便带来月亮的种子,即新生的月亮。
苏摩是印度神话中非常复杂的神祇,即是月神,又是酒神,还是一种植物。把月亮看做所有女人的丈夫的原因,似乎与女性每月的月经周期有关。在很多地方,人们推断月亮是月经的“诱因”。
在月亮为女性的国度里,女性通过行经、怀孕和分娩重复月亮周期性的过程。而在月亮为男性的文化里,月经往往被看做霸占女性身体,带来病痛和祸害,千夫所指的罪魁祸首。
在许多土著文化,比如澳大利亚土著、巴布亚人和波利尼西亚诸岛中,月亮会被描述成一个专把少女当做猎物的好色之徒,在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溜进她们的房间,等她们醒来时,便会发现自己正在流血。
北美印第安人有个关于月亮猎手的传说。月亮是个出色的猎手,但喜欢暴饮暴食,当他捕捉到猎物时,他便吃啊吃啊吃个不停,直到再也吃不下为止,这时他已经长得很胖。然后他就开始绝食,越来越瘦,一直到14天后瘦得几乎看不见,然后他又开始大吃大喝。
此外,月亮结过好几次婚,但每次新婚不久新娘便离奇死亡,直到有一天一个聪明的姑娘白天补觉,晚上一直坚持不睡,发现月亮像野狼一样要把她撕成两半。姑娘逃走了,月亮一直孑然一身。数年之后,他去看望15岁的孙女(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来的),由于小姑娘一直住在另一个村子,不知道月亮的罪行,便答应跟爷爷回村子。
在回家路上,小姑娘睡着了,月亮又想故技重施,向小女孩扑去,幸好小女孩睡得不沉,尖叫着醒来,虽然被撕裂的伤口淌着血,但终于逃走了,这就是为什么从此以后所有的女人都会来月经——这都是月亮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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